朔雪寒: 射論

〈射論〉

〈武備要略．射論〉卷四

程子頤撰

四庫禁燬書叢刊版

朔雪寒校

重新描圖 By Jade；其他效果 By 朔雪寒

引用時請註明出處

《射論》
　　夫射，有漢射，有胡射。漢射，左手鷹爪持弓，右手單搭扣，能得射之巧；胡射，左手滿把持弓，右手雙搭扣，惟以力勝耳。而要訣在於左手持弓，大指壓中指，及無名指之間，食指曲靠弓靶，四五指具持緊。左手挺直，三窩相對；右手大指鈎弦，時指壓大指甲上，食指中節根之下，微靠弦及箭，扣二指間，孔如鳳眼，則無勾弦太緊之病。大指壓中指中節旁，中四五指具曲附掌心之根。開弓拉滿，鏃上左手中指之末，審固認小而後撒放，寧使大而過的，勿使小而不及。明矣！其足法，射右改左，射左改右，乃中的之竅也。然考之，射家架子有三勢：
　　大架子，直身並足以立，左手直如箭，右手平如衡，弓梢直豎，拉滿，弦挨右腮傍，鏃上左手中指之末，左手虎口緊，手頸一直，弓弰前指，認定靶心；右手微仰掌，往後一拖，胸骨開，脊肉緊，矢去疾而不滯者，雖文而不雄，利於官塲。
　　中平架子，左足直，右足微彎，左手推泰山，右手如握虎尾。弓弰微斜，拉滿，弦挨右腮下，鏃上左手中指之末，左手虎口緊，認定靶心，一撇；右手仰掌往後一絕。胸骨開，脊肉緊，矢去平而疾者，文而且雄，利於官塲、戰陣。《傳》曰：「莫患弓軟，服當自遠。」是也。
　　小架子，兩足俱彎，出弓如懷中吐月，架箭如弦上懸衡。左手臥弓，右手摸[月乃]，拉滿，鏃上左手中指之末，左手虎口緊，抵把心，右手仰掌一齊分撒，臂膊俱合，胸骨自開，脊肉自緊，矢去水平而疾者，又能穿扎，雄而有威，步騎俱利。能開硬弓者，最得其奧矣！
　　諸家射法，無過於此。三勢，站立不同，射法亦異。惟身法，內志正，外體直，無殊傳也。謹識之以為學者之券。
　
〈審固說〉
　　夫審者，心目詳察之謂。固者，把持堅固之謂也。射法中以「審」字比〈大學〉「慮百而後能得」「慮」字，同玩味之，深有奧妙。今人多於開弓未滿之時，先審何益？兩目斜視，認定紅心，而發必命中，方謂之「審」矣！固者，今人多引滿之時，筋力少竭，手足已虛，卒然發矢，何謂之「固」？惟將發之際，鼓其氣力，兩手加緊，臂膊齊合，一身筋節，無不固矣！如不固，則把持不定，不能以必中。謂審能命中，固能至遠，兩者相需，得射之巧矣！〔射時。凡遇風，即迎風而射，兩手更加筋節，風自不能飄動箭矣！〕
　
〈身法六忌〉
　　忌頭縮，忌胸挺，忌前探，忌後仰，忌臀露，忌腰彎。六忌明，則立身之盡善矣！
　
〈弓矢說〉
　　夫射者，量力制弓，量弓制矢。《荀子》曰：「弓矢不調，則羿不能以必中。」（按：〈荀子．議兵〉實作「弓矢不調，則羿不能以中微。」，此語實出〈淮南子．兵略〉，並無「則」字。）故制弓矢，乃射家之要務也。選弓之法，曲體輕而力勁者，闊狹得宜，弰須微彎，兩閃均勻，弝須平正，弦口宜緊，弓體周正，不偏不紐，下手閃微硬，弦須整囗囗囗囗于右。大凡發矢，前手筋節，多用于左故也。弦要合箭，扣弦重二錢上下，弓硬二錢三四分止矣！
　　造弓，用好苗竹為胎，牯牛角為弓面，黃色桑木心為弰，檀木為弝，四材俱要乾透、膠稠、筋細、胎角厚薄得宜。造就，乾一年而後盤整，上弦調銼如法，方可選用。
　　造箭，用好老箭竹性直者，大小得宜，稠膠攢合。羽用雕翎，鷹鴈為次。翎長短闊狹，與箭輕重長短相宜，扣宜深，樣如秤桿，羽至扣，漸細過，羽漸大，至中又漸細。至鏃拈大指甲上，不滯不跳，聲音响（響）亮，攢縫要密，又無方稜，圓直結實為美。
　
〈决拾說〉
　　古名「决拾」，即今之「指機、手袖」是也。
　　指機之料，葡桃影為上，犀角、花羊角為次。指機之制，內眼前後微長。人之指骨原扁，帶下鏇轉則緊，再無脫落之患。其眼下，合大指上，漸宜寬，勿使夾指節。機舌稍長，不可起槽。置大小兩三箇，初射用小，射久用大。
　　手袖之制，不拘不紬綾縀，看人手掌，大小為之。連腰約長一尺三四寸，肘後囗又以便伸屈，又中用紐，用布腰綿帶，方能繫緊。
　
〈習射說〉
　　一平居之日，搭箭引滿，一依乎法。日日引之，時時引之，至於對的發矢之時，但求其如法可否，不計其中的多寡。常習之際，一如對的時一般；對的之時，亦如常習射時一般。用心用力，務使功夫如一得手應心，乃盡其妙耳。平時引弓，心無所分，必期于滿。其箭比塲射之箭，務長幾分；弓比塲射之弓，務強幾分，引之不已，氣力自生。至於臨射之時，須量力用服手之弓矢。力勝其弓，從容閒適，引無不滿，發無不中矣！凡塲中射，以從容詳審為主；射賊，以敏捷神速為主。然從容中，不可無敏捷；敏捷中，不可無從容也。
　
〈習射草把說〉
　　一製草把，用好稻草，揀去亂草，衣者一束。以木槌少槌之，約長一尺五寸。先以小繩三度紮住，兩頭截齊，再用麻索密密紮緊。中徑九寸或一尺。以木造四柱架一箇，約高四尺，上置橫檔開眼二層，須作活法，隨人之射法，高低安定，置之一步間。引弓拉滿，一如塲中射時一般，認定草把中心，方寸之內，兩手如法撒放，箭入草把平正直者，是中的之箭也。若箭尾偏右，其箭走左；箭尾偏左，其箭走右。箭尾低者，其箭大；箭尾高者，其箭小。必使射入草把，條直中正。其箭尾畧（略）低，此是透甲之射法也。其箭射進草把，又要入深者為妙。蓋古人習射，繇（由）近以至遠之法似矣！

草把式

〈收藏弓矢說〉
　　造弓廚一張，中置雙架，架弓於其間。上置抽屜盛箭，底用格子以通火氣。下置抽屜三箇，中一箇盛火盆，兩邊兩箇聽盛射箭之具。凡弓射一日則性直，夜以微火烘之，使其膠固弓彎，則性回，乃能遣箭。其潮氣不入，又能耐久。凡箭射一日，鏃上半截插在土中，濕氣侵入，易於損壞。用布及毡，時常擦去沙泥，夜以微火烘之，始能堅固經久。凡秋冬天燥，弓矢易於收藏，大槩（概）多壞於霉天。平日常以火烘之，使潮氣不入為妙。或有久不經火之弓，遇霉天，筋膠俱潮，以微火緩緩烘之，使其漸漸收潮，則筋膠如故，不致損壞。若陡然以大火烘之，則筋縮膠起，必然壞矣。若弓廚不便，以心棉花包裹，放在箱內，過霉亦好。遇嚴冬之時，筋角俱燥。如射之日，先以日色微晒之，再以熱手掌將筋角兩面擦之，使其和煖，則無損傷之患。如早晨睡起，將弓放在被內，得溫煖之氣，尤妙！

弓廚式

〈制小把說〉
　　古人有攜弓矢遊四方，遇射則立土堆，名曰「射埒」。今用箭竹三根，各長二尺，以銅為箍二道，作筍接上，下安鉄（鐵）鑽，共成六尺，便於箭筒內收貯。把以小窄紅絹一幅，長五尺許。射時安上。

〈制箭端說〉
　　夫箭射去有動搖而走者，皆因箭彎之故，焉能命中。或有難以手調者，故制箭端，其調箭之法，先以微火焙之，令其膠軟，再以箭端端之，務使其直，方能中的。故習射者，必不可少也。宜取河柳根造之，其性柔軟，不致傷箭，所以為妙耳。
　

箭端式

　　其「太平寨弓」，大槩（概）類高麗弓制。兩閃闊而員（圓），弰脊高而勁，靶微挺而正，弓雖北制，而南做者，尤佳。且南方材料兼備，弓匠精巧，所以為美。其兩閃要橫鋪羅筯者，乃善。第弦口頗長於小弰弓，而遣箭又過之矣。
　

太平寨弓式

　　〈大弰弓〉
　　今各邊馬步射俱用此。以其長闊而穩。

　　〈通用弓〉
　　方其弰，長其隈，高其弣，薄其敝。（按：附圖文字不清，故附原圖。）

　　〈比箭式〉
　

　　〈通用箭〉
　　武射箭也。用竹為簳，金鏃剪羽。金鏃取其殺，剪羽取其疾。
　

　　〈弓蜀式〉

　　〈箭袋式〉

　　〈手袖式〉

　　〈佩機式〉

　　〈搭箭圖〉

　　〈立射圖〉

　　〈中平射圖〉

　　〈騎馬射圖〉

　　〈引弓拉滿圖〉

　　〈撒放圖〉

　　〈騎射說〉
　　夫騎射，先選良馬，平時訓練，奔走純熟，馳道不削。左膝即右旋，右膝即左轉，人馬相忘，方可言射。其弓矢俱插撒袋中，射過一矢，又取一矢。今人多有以二矢併拿弓弝者，因不善帶撒袋故也。其射法，出弓如懷中吐月，架箭如弦上懸衡。左手臥弓，右手摸[月乃]，拉滿忍遲而發，臂膊齊合，中無不斃者。以「分鬃、對鐙、抹鞦」三法，槩（概）能習熟，始為盡善。今武塲中，馬箭不過對鐙一法足矣。其戰陣中，或敵從右邊殺來，能左右射者不待言；如不能者，急將馬膝轉右邊，方能殺敵。故練馬，乃兵家之急務。臨陣可以寄死生也。

　　〈馬戰說〉
　　凡戰馬，先以鞍屉韁繩為吃緊。鞍要兩開屉，雙肚帶者用千觔皮方穩。韁繩有安於左右鐙上者，有結扣于馬頸者，有掛于馬鞍頭者，聽人便耳。踏蹬要用鐙皮，條穿過馬腹下兩邊，繫於鐙皮上，則兩足有根，以便左右閃躲，再無墮馬之患。臨敵之際，勢若追風，目如流電，滿開弓，緊放箭，一發必斃。其馬上器械，亦以長短相兼，短鎗、鈎鐮居前，狼牙棍、單刀次之，鞭、鐧又次之。長以護短，短以衛長，乃稱有制之騎矣！

　　〈馬上取箭說〉
　　凡騎射，於平日演射時，如箭射馬左邊，右手帶韁，左手執弓，以弓稍挑起箭，即接之，右邊亦然。如箭入土，以弓弦捎取之，有過鐙皮條者，則不然。如箭射馬左邊，右足掛鐙內，左足脫鐙，探身伸手至地，取箭極便，右邊亦然。此法不但便於取箭，更便於抓取敵人首級。戰陣之間，惟恐下馬有悮（誤）耳。

〔01〕分鬃射圖
其分鬃射法，以身俯出馬之右，于此開弓拉滿，就于此發矢乃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