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老子雜辨》
錢穆一如羅根澤,知錯不改,屢敗屢戰,荒謬性更是不停的累增。錢穆此篇的荒謬性與郭沫若的《老聃.關尹.環淵》至少不相上下,實際上是超越了郭沫若的荒謬性。在這一篇裡,錢穆把一大票人「濃縮」成了一個人,運用的也是郭沫若使用的「聲訓」,至此大家才知道原來「聲訓」這麼好用、可以這樣用。於是「太公任即老聃」、「任公子即詹何」,其原因竟只是「任、儋聲近義通」,荒謬可笑到了極點!至於「漁父」首先成了「太卜鄭詹尹」接著也成了「詹何」、「環淵」變成了「關尹」(如郭沫若),整篇文章之荒謬性實在到了無以附加的地步,若說這是疑古派裡最荒謬經典的一篇文章,絕不為過。因此,將全文列出只是浪費作者與讀者的寶貴生命。但若不列出,疑古之魂必不死。因此,僅撿擇此中荒謬到令人發笑的片段,以饗讀者。至於其全篇之目錄如下所列:
「一、太史儋與老聃」、「二、太史儋與詹何」、「三、太公任即老聃」、「四、任公子即詹何」、「五、環淵即關尹」、「六、涓子即環淵」、「七、臧丈人誤太公望」、「八、孔子所見老子即老萊子」、「九、老萊子即荷篠丈人」、「十、老萊子與狂接輿」、「十一、老子誤伯陽」、「十二、續耳即老聃」、「十三、李耳即離耳」、「十四、老子師商容」、「十五、老子弟子文子」、「十六、孔子比老彭」、「十七、戰國言老子之真相」、「十八、老子之子孫」、「十九、老子書之年代」
從這個目錄不難發現,許多人消失了,並被「歸併」成為一個人了!地球人口再次成功在疑古者的偉大工程下「被」銳減了!至於「證據」?說穿了就是一個「編故事大賽」罷了!錢穆隨便抓著兩個人物在姓名或事蹟上的相似點便「證明」了兩人其實是一人,這一招錢穆在考證孫子與《孫子兵法》時也玩過。只能說從錢穆的所謂考證文章來看,其招數用來用去就是那幾招,一些完全欠缺邏輯素養與訓詁學、校勘學知識的招數!
這一篇所謂的考證文章之荒謬是不用多說的,錢穆在此玩弄的是老招,把多個人合併成一個人的老招(見《孫子兵法論正》相關章節),為的是下拉人的生存年代,以此「證明」老聃與《老子》之晚出。至於證據是什麼?說來真是荒謬可笑,譬如釣的都是鯉魚,於是就變成了一個人了!荒謬可笑嗎?看完全文,地球人口就銳減了!這就是疑古者慣用的伎倆!但個人以為最大的問題卻不在這種素質的論文的荒謬性本身,而是為什麼這樣荒謬可笑的論文所表達的荒謬可笑的想法居然會獲得學界許多人的認同?或許,獲得認同的荒謬性遠遠大於論文本身的荒謬性!不管如何,藉由人海戰術的口水戰,疑古者在過去接近一百年裡取得了絕大的優勢,以致於「《老子》非一人一時」之作成為主流論述!或許是該讓學界面對自己的荒謬性的時刻了!
錢穆《老子雜辨》節選:
一、太史儋與老聃
竊謂秦漢之際言老子,凡有三人,而往往誤以為一人。此三人者,一為孔子所見,一為太史儋,而又一則尚在晚世。
莊周稱孔子所見為老子,又曰老聃,而老聃與太史儋每易混。〈史記.老子傳》:「老子姓李氏,名耳,字聃。」(《史記》《索隱》,《老子音義》,〈後漢書.桓帝紀〉注,〈文選.遊天臺山賦〉注所引皆如此。今本《史記》作「名耳字伯陽,諡曰聃」,乃淺人妄改者。王念孫《讀書雜誌》有詳辨。)《說文》:「聃,耳曼也。」《莊子》書稱老聃,〈呂氏春秋.不二篇〉作老耽。《說文》:「耽,耳大垂也。」〈淮南.地形訓〉:「誇父、耽耳在其北方。誇父棄其策,是為鄧林。」然則誇父者,猶云大人國,耽耳,猶云大耳國也。耽耳亦作聸耳。《說文》:「聸,垂耳也。南方有聸耳國。」聸耳又作儋耳。〈山海經.大荒北經〉有儋耳之國。《注》云:「儋耳,其人耳大下儋,垂於肩上。」〈後漢書.明帝紀〉注云:「儋耳,南方夷。」蓋古人傳說,邊荒有儋耳之國。南人因謂在南荒,北人則謂在北荒也。漢《老子銘》:「聃然,老旄之貌也。」古人以耳大下垂為壽者之相。至今俗猶然。故高年壽者稱老子,稱老聃、老耽,亦得稱老儋。
(《抱樸子》曰:「老子耳長七寸」,《列仙傳》:「務光耳長七寸」,皆此類。)以其年老,而曰老聃,(鄭注〈曾子問〉云:「老聃古壽考者之稱也。」)以其為周史官,則曰太史儋。故儋之與聃,每易混說而為一人也。
二、太史儋與詹何
其又一人則為詹何。《說文》:「何,儋也。儋,何也。」儋何二字,蓋一義兩音。單呼儋者,連其餘音則為儋何,今人稱擔荷,或稱儋負。如蟾之為蟾蜍,澹之為澹宕也。《古今人表》周儋桓伯,《左傳》儋作詹。然則詹何宜可為儋何,或呼詹子,(〈莊子.讓王〉作瞻子。)如匡章稱章子,陳仲稱仲子。則老聃、太史儋,又易與詹子相混。高誘注〈淮南.覽冥〉云:「詹何,楚人知道術者也。」則詹何為南方之道者,與老聃似。〈韓非.解老〉:「詹何能坐堂上知門外牛黑而白在其角。」是詹何有前識,與太史儋似。〈呂氏春秋.執一篇〉:「楚王問為國于詹子,詹子對曰:何聞為身,不聞為國。」又〈審為篇〉:「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奈何?詹子曰:重生。曰:雖知之,不能自勝。詹子曰:縱之。」是與道德之意五千言似。(朔雪寒註:《老子》何時要人「縱之」?簡直是在瞎掰妄造!)〈淮南.道應訓〉謂楚王問詹何治國者為莊王,此莊王不在春秋世,蓋楚頃襄王又稱莊王,(參讀《考辨》第一三一。)(朔雪寒註:記載明明就說是「楚莊王」,錢穆為了牽合己說,硬是把楚莊王「搞成」楚頃襄王。果真考證文章可以這樣隨意編造、胡亂瞎扯,不知「考證」的意義究竟何在?)故與公子牟相及。〈呂覽.重言篇〉:「聖人聽于無聲,視于無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是猶以詹何與老耽為兩人。其先後之序,蓋自近以逮遠。老聃在田子方前,非太史儋即孔子所見。而詹何在田子方後,則為與公子牟並世之人也。(朔雪寒註:錢穆一如眾多疑古者把作者對於歷史人物的敘述順序當成了歷史人物在客觀世界的生存順序,可以說是缺乏常識的表現!)
三、太公任即老聃
而余觀戰國言老子,其混並牽涉之跡,猶不止此。〈莊子.山木篇〉:「孔子圍于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太公任往弔之,為言不死之道,告之以意怠之為鳥,教之以進不敢為前,退不敢為後。」夫太公亦老者之稱,猶云老子也。任者,《齊語》:「負任儋何」,《孟子》:「門人治任將歸」,注:「任,擔也。」《釋名》:「儋,任也。」任儋聲近義通。則太公任猶云老子聃,即老聃矣。其告孔子「至人不聞」,即「良賈若虛,君子若愚」之意也。其謂「飾知驚愚,修身明汙,故不免」,即「驕氣多欲,態色淫志,無益子身」之說也。「道流而不明居,得行而不明處,(疑當作德得而不明處。)純純常常,乃比於狂」,即「得時則駕,不得則蓬累而行」者也。(朔雪寒註:差異如此之大的文章,可以說成相近甚至相等,我們能不感嘆疑古者的偉大嗎?從這裡我們難免要再次質疑錢穆究竟是否能讀懂古文!至於超級濫用聲訓、訓詁,是連多費筆墨批評的意義都沒有了!)
(《史記》老子與孔子語,不出此篇及〈天道〉、〈天運〉、〈外物〉三篇之外,蓋雜采《莊子》書而意造云爾也。)《莊子》書本成於眾手,此獨不曰老聃而云太公任,其實皆一人也。(《文選》卷五十九注,引作太公,則如不稱老聃而僅稱老子矣。)
四、任公子即詹何
《莊子》書有太公任,又有任公子。太公任即老聃,而任公子則為詹何。〈外物篇〉:「任公子為大鉤巨錙,五十犗以為餌,蹲乎會稽,投竿東海,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騖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盪,聲侔鬼神,憚嚇千里。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臘之,自淛河以東,蒼梧以北,莫不厭若魚者。」(《文選》卷二十五注,引作任公。)任公子即詹子也。何以言之?〈淮南.覽冥訓〉:「詹何之騖魚於大淵之中」,此即五十犗以為餌之釣也。故詹何者,據《莊子》任公子之故事言之,乃一隱淪江海漁釣之君子也。(《御覽》八百三十二引《闕子》云:「任公子東羅鯉于山阿,眾人皆以為惑,既而鸇鶚擊黃雀,觸公子羅者千萬數。」諒其他關於任公子釣魚之怪談尚多,惜不備見。又按〈淮南.說山〉:「詹公之釣,得千歲之鯉。」任公子羅鯉,即詹公之釣鯉也。此又二人為一人之證。)(朔雪寒註:按照錢穆的可笑邏輯,凡是會釣魚的就能成為同一個人的證據,在如此大差異的文本中只因為兩人都會釣魚便成了一人,其荒謬性自不待言。且任公子「為大鉤巨錙」釣的是大魚,詹何「騖魚於大淵之中」是說詹何釣的是大魚嗎?〈淮南子.覽冥〉:「故蒲且子之連鳥於百仞之上,而詹何之騖魚於大淵之中,此皆得清淨之道,太浩之和也。」高誘註:「詹何,楚人,知道術者也。言其善釣,令魚馳騖來趨釣餌。故曰騖魚。得其精微,故曰太皓之何也。」、〈淮南子.說山〉:「詹公之釣,千歲之鯉不能避;曾子攀柩車,引楯者為之止也。」高誘註:「詹公,詹何也。古得道善釣者,有精之術,故得千歲之鯉也。」據此,我們不得不再次質疑究竟錢穆到底有沒有正確閱讀古文的能力?究竟釣大魚跟「騖魚於大淵之中」有什麼關係?且兩個人都釣鯉魚就表示兩人是同一個人,就表示得到了「一證」,這種非正常人思維的疑古技術,只能說還真是實在好用!)
五、環淵即關尹
與詹何齊名者有環淵。其人亦以釣稱。〈史記.孟荀列傳〉云:「環淵楚人,學黃老道德之術,因發明序其指意,著《上下篇》。」〈漢書.藝文志〉道家有《蜎子》十三篇。班固《注》云:「名淵,楚人,老子弟子。」師古曰:「蜎,姓也。」(應劭〈風俗通.姓氏篇〉:「環氏出楚環列之尹,後以為氏。楚有賢者環淵,著書《上下篇》。」張澍《輯注》曰:「環淵亦即蜎淵也。隗囂將環安,公孫述將環饒,吳有環濟,著《要略》。」則環乃本字,蜎乃借字。《楚策》范環,〈史記.甘茂傳〉作范蜎,此蜎環相通之證。)《文選》枚乘《七發》:「若莊周、魏牟、楊朱、墨翟、便蜎、詹何之倫。」注云:「《淮南子》雖有釣鍼芳餌,加以詹何、蜎蠉之數,猶不能與罔罟爭得也。宋玉與登徒子偕受釣于玄淵。《七略》蜎子名淵。三文雖殊,其人一也。」是環淵亦名便蜎,蜎蠉,又名玄淵,亦稱蜎子,與詹何齊名。
(言詹何、便蜎之釣者,《御覽》八三四引宋玉《釣賦》云:「玄淵之釣,以三尋之竿,八絲之綸,餌以蛆蟟,鉤以細針,以出三尺之魚於數仞之水中。」又《列子》云:「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芒針為鉤,荊為竿,剖粒為餌,引盈車之魚於百仞之淵,汩流之中,綸不絕,鉤不申,竿不撓。」其語亦正相類。《御覽》七六七引《博物志》,「詹何之釣」云云,語亦大同。)宋玉從之受釣,則其人在頃襄王世,與詹子年亦相接。(朔雪寒註:錢穆在此明明知道〈列子.湯問〉關於詹何的記載是:「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芒鍼為鉤,荊篠為竿,剖粒為餌,引盈車之魚於百仞之淵、汩流之中,綸不絕,鉤不伸,竿不撓。」試問「以獨繭絲為綸,芒鍼為鉤,荊篠為竿,剖粒為餌」這是多麼細小的釣具、釣餌?這跟「任公子為大鉤巨錙,五十犗以為餌」的巨大釣具、巨大釣餌何止完全相反,甚至相差十萬八千里,所謂「犗」指「閹割去勢的牛」正能跟「剖粒為餌」相提並論嗎?但錢穆卻說:「〈淮南.覽冥訓〉:『詹何之騖魚於大淵之中』,此即五十犗以為餌之釣也。」錢穆連這麼巨大的差異尚且看不出,還說成是一樣的!這是想唬弄誰?或者真心就是讀不懂古文!至此,讀者當已知詹何之所以能「騖魚」,其秘訣就在他那細小的釣餌上,而這正好跟任公子的釣餌的「尺寸」天差地遠。)
(今《楚辭》有《卜居》《漁父》兩篇。《卜居》乃屈原問太卜鄭詹尹,竊疑即由詹何誤傳,而漁父亦詹何。以詹何前識,遂誤稱太卜詹尹。以詹何隱於釣,故稱漁父。屈子之所問,與宋玉之所師,其時代固相及。詹子亦楚人,蓋楚人傳說,自有詹何與屈原往復一段情事,後人寄託為文,乃《卜居》與《漁父》並傳也。)所著書,《史記》云《上下篇》,而《漢志》稱十三篇,已不同。至其年世,《史記》與慎到、田駢相次,是謂在齊威、宣王、梁惠王、楚威、懷王時,與莊周、惠施、孟軻相先後。而班固云:「是老子弟子。」詳班氏所稱老子,當指孔子所從問道之周守藏室史而言。則環淵在莊、惠之世,又烏從而師之?蓋其先言師詹何,則與楚莊王、魏公子牟接世。其後言師老子,則年移而益先。故《文選》枚乘《七發》,應璩《與從弟書》,《注》皆引高誘注《淮南》,謂:「娟嬛白公時人。」高氏蓋亦謂娟嬛師老子,則與孔子年相當。以其楚人,故推謂與白公同時爾。(朔雪寒註:對於這種荒謬絕倫的所謂考證文章,實在已經無言以對了。「以詹何前識,遂誤稱太卜詹尹。」不知道這種錯誤要怎麼產生?「尹」又表示什麼?「以詹何隱於釣,故稱漁父。」證據又在哪裡?通觀全篇無非如此隨意牽強附和之文,而學界乃奉之為國學大師。而其謬論尚且能在關於老子的考證文章中佔有一席之地,如此荒謬之文章,毫不講究真憑實據的瞎掰胡扯!比之說故事大賽猶有過之。所謂反駁,似乎也毫無必要了!)……
八、孔子所見老子即老萊子
然則孔子所見之老子固何人乎?莊周述孔子、老聃,其固羌無故實,盡出虛構乎?曰:不然。莊周之言老子,其先固據《論語》也。〈莊子.外物篇〉:「老萊子之弟子出薪,遇仲尼,反以告老萊子。曰:是丘也,召而來。仲尼至。曰:丘去汝躬矜,與汝容知,斯為君子矣。」〈大戴記.衛將軍文子篇〉,孔子語子貢以近古之賢者,自伯夷、叔齊以下十許人,曰:「德恭而行信,終日言不在尤之內,貧而樂也,蓋老萊子之行也。」而獨不及老子,是即以老萊子為老子也。〈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孔子之所嚴事,于周則老子,于楚老萊子。」乃分老子與老萊子為二人。(朔雪寒註:司馬遷明明白白說老聃與老萊子是兩人,錢穆現在又倒因為果,先預設了老子是老萊子,然後又以孔子稱讚諸人沒提到老聃於是就說那表示「老萊子」就是「老子」?類似這種毫無邏輯、因果關係的「論述」或「證明」,充斥於錢穆整本《先秦諸子繫年》之中,而此書竟能取得歷史學界的認同!簡直令人無言以對!試問,根據什麼文獻可以證明「老萊子」又被稱為「老子」?根據什麼文獻證明孔子沒有見過老聃?錢穆這種掰故事的考證,自然可以完全不用理會!然而我們想問,何以學術界竟能認同這樣的「論文」以及他所作出的「結論」!)
(然〈老子傳〉又明云老子為楚人,蓋史公於此,殊無辨白。)今即據《戴記》孔子所稱道,如伯夷、叔齊、羊舌大夫、趙文子、隨武子、桐提伯華、(羊舌赤。)蘧伯玉、柳下惠、晏平仲、老萊子、介子推凡十一人,其他十人,或見於《論語》,或見於《左傳》,獨老萊子無聞焉。其事始見於《莊子》之雜篇,而記禮者采之,而其名乃特著,亦可怪矣。余考《楚策》:「或謂黃齊曰:不聞老萊子之教孔子事君乎?示之其齒之堅也,六十而盡,相靡也。」〈孔叢.抗志篇〉謂老萊子教子思,《淮南》又以為商容教老子,一語之傳,訛謬如此,其不足信據可見。(朔雪寒註:這裡牽涉到誤傳、使用相同比喻的問題,誤傳是老萊子教子思被誤傳為老萊子教孔子,商容教老子的故事所用比喻雖同,文字內容已經有別,這一點可參見〈老子與先秦諸子〉,不贅。對於錢穆,凡是只要符合他想要的,隨便什麼文字、隨便瞎掰妄造都是可信的,但只要是不符合他想要的,都「其不足信據可見」!再說可悲,真是多餘的了!)
九、老萊子即荷篠丈人
然則《莊子》雜篇之老萊子者何所來?余嘗為之搜根掘柢,而知其即《論語》之荷篠丈人也。余考《莊子》書,畏累虛、亢桑子之屬,皆空語無事實。馬遷已先言之。而老萊子實有其人。萊者,除草之稱。子路「遇丈人,以仗荷篠,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植其仗而芸。」其事明見《論語》。而丈人之姓字不傳。後之記者異其辭,因謂之老萊子,蓋猶云芸草丈人也。惟《莊子》謂老萊子弟子出薪而遇孔子,則與子路之行後而遇丈人適相反。然此特小節相差,無害為一事之訛傳。(朔雪寒註:錢穆的荒謬在此又再一次展露無疑!不知何以關於老萊子的故事就不可信、「老萊子者何所來」!老萊子自是老萊子,到底有什麼好懷疑的呢?於是錢穆為了展現自己豐富的「想像力」,又東拉西扯,把《論語》裡的無名隱者或者直白說是無名老人就說成是老萊子,彷彿老萊子如果不是荷篠丈人,他的存在就是可疑的!可是從錢穆的文章中我們不難發現,即便是《論語》的記載他也不全信,依然是符合他的妄想的就是可信的、不符合的就是不可信的!至於老萊子、荷篠丈人,都能用這麼簡便的「伎倆」扯成一個人,到底還需要什麼考證?還需要什麼邏輯?還需要什麼知識?還需要什麼常識?簡直荒謬可悲!)
(〈莊子.則陽篇〉:「孔子之楚,舍於蟻丘之漿。其鄰有夫妻臣妾登極者,仲尼曰:是其市南宜僚邪?子路往視之,其室虛矣。」此與「孔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往視之,至則行矣。」取徑略相似,亦一事之訛傳也。惟曰市南宜僚,則並其事中之主人而訛之耳。)《史記》:「老子者,楚苦縣厲鄉曲仁裡人也。」《路史》:「老子邑于苦之賴,賴乃萊也,故又曰老萊子。賴《史》作厲。」今按萊賴厲皆聲之傳。云老子居厲,居賴,皆涉萊音而訛。《路史》之言,是謂倒因為果,認虛作實。
(魏源《老子本義》云:「莊子稱老子居沛,《邊韶碑》則云:老子楚相縣人。《釋文》引《莊子》注:老子陳國相人,今屬苦縣,與沛相近。〈水經.陰溝水〉注,東南至沛為渦水,渦水又東逕苦縣故城南,即春秋之相,王莽更之為賴陵,又東逕賴鄉城南,又北逕老子廟東,又屈東逕相縣故城南云云,尤為詳備。」今按苦縣相城故城,皆在今河南鹿邑縣城東,《太康地記》,苦縣東有賴鄉村,老子所生。其地距沛不得謂相近。大抵苦縣自有賴鄉,云老子生其地,則涉萊音而訛,不必更牽莊子居沛以為說。)《史》又云老子姓李氏,萊李亦聲近。畢沅《道德經序》:「案古有萊氏,《左傳》有萊駒,老萊子應是萊子,如列禦寇師老商氏,以商氏稱老矣。」蓋由不得其會通,而必欲為之說。故曰老聃、老氏,或曰李氏,老萊子則又為萊氏焉。
(魏源云:「老子居沛,沛宋地,宋國有老氏,然則老子其沛人子姓,子之轉為李,猶姒之轉為弋歟。」今按古者男子稱氏不稱姓。《史》稱其姓李氏,猶姓項氏、姓劉氏之例,蓋已訛氏為姓矣。今魏氏既謂老子氏老,又稱其姓子而轉為李,此皆屈說強解,《史》固明云其氏李不氏老也。)劉向《別錄》云:「老萊子,古之壽者。」丈人即壽者也。老萊子之即荷篠丈人,夫復何疑,而猶紛紛為氏老、氏李、氏萊之辨哉?(朔雪寒註:從都會釣魚變成一個人,到都長壽變成是一個人,這就是錢穆「高超」的考證技術!)……
十二、續耳即老聃
以老子為伯陽,乃為周幽王史官,益遠而為舜師。牽涉離奇極矣,而猶未也。乃與伯陽之外,重有續耳其人者,同時為堯舜師。其人實亦為老子,則尤其離奇荒誕之甚矣。〈呂覽.本味篇〉:「堯舜得伯陽、續耳然後成。」畢沅云:「續耳,《韓非子》作續牙,〈漢書.人表〉作續身,皆隸轉失之。」余謂續耳即聃也。《說文》:「聃,耳曼也。曼,引也。」《魯頌》毛《傳》:「曼,長也。」續字正有引長之義。故曰續耳即聃。《淮南》有耽耳,《說文》有聸耳,《山海經》有儋耳,又有離耳。注:「即儋耳也。」〈水經.溫水〉注亦云:「儋耳即離耳。」《初學記》引《韓詩》:「離,長貌。」〈詩.湛露〉:「其實離離」,《傳》:「離,垂也。」〈文選.西京賦〉:「朱實離離」,薛《注》:「離離,實垂之貌。」耳垂在肩上,故稱離耳,又云續耳。離續相反為訓益知續耳即聃。據此則云續耳為堯舜友,其意實指老聃。然此無足怪。伯陽在周幽王時,可以上友堯舜。安見老聃與孔子同時,即不得前友唐、虞哉?〈漢書.古今人表〉伯陽、續身皆列三等,儼若自古實有其人者,見古人之輕信而好誕也。(朔雪寒註:錢穆自己瞎掰妄造,卻說古人「輕信而好誕也」,荒謬可笑到了極點!本來不誕之事被錢穆搞「誕」了,這才又來質疑古人「輕信而好誕」!這種栽贓伎倆,確實不可謂不「高明」!至於這樣把有點意義相關的字就能扯出一篇考證「故事」來,也實在難為今日的學界尚有奉錢穆為國學大師者!試問,這種程度能當國學大師,誰不能當?且究竟「續耳」跟「老聃」到底哪裡有關?如果按照錢穆這種名字上有其中一個字有相近的意義,就表示是一個人,那麼春秋時代的人口必然大大銳減!按照這種邏輯:子路必是顏由,顏回鐵定是子路生的。公孫龍既是孔子弟子,也必然是平原君的屬下!老聃與秦開、子張必是一人,老聃必實為孔子弟子,而他人誤傳耳!豈不荒謬可悲!)……
十四、老子師商容
孔子所見之老子,其辨既如上述,請再及于老子之師弟子。〈荀子.大略〉,武王始入殷,表商容之閭,釋箕子之囚,哭比干之墓。〈呂氏.離謂〉,箕子、商容以此窮。〈史記.樂毅傳〉,燕王喜遺樂間書,箕子不用,商容不達。《燕語》,未如商容、箕子之類。皆明以商容為人名。〈淮南.繆稱訓〉,老子學商容,見舌而知守柔矣。〈主術訓〉高誘《注》,商容,殷之賢人,老子師。又曰:商容,神人也,商容吐舌示老子,老子知舌柔齒剛。商容殷賢,豈得下為老子師乎,故不得不謂之神人。《文子》、《說苑》言老子學于常樅,常樅即商容也。(朔雪寒註:從錢穆此論以及《先秦諸子繫年》所有文章看來,錢穆實在欠缺校勘學的常識與知識,並且有著極大的偏見與雙重標準。明明殷朝商容就不可能是春秋末年老聃的老師,明明「常樅、商容」就是音近甚至可能加上記憶失誤而成的失誤,卻被無限誇大為偽造!明明老聃的老師就是常樅,即便曾經被誤說成商容,何至於便能根據一些常見的文本錯誤而無限上綱?明明「商容」是「常樅」的錯誤,卻被說成「常樅」「就是」「商容」!豈不可笑!退一萬步說,即便老聃的師父真的是叫做「商容」不叫做「常樅」,難道不能允許兩人同名同姓同稱謂嗎?難道錢穆不知道同名同姓同稱謂在古代是如何普遍的一件事情嗎?而我們之所以能肯定「商容」是「常樅」的錯誤,不只是因為「商、常」、「容、樅」都音近,還因為他們所牽涉到的事實都指向他們是老聃的老師一事。也就是說,「商容」、「常樅」確實在字面上完全不同,但如果不是有相同的事蹟記載,我們也不能因此隨意判定其中一個是錯的,因為在春秋末年有兩個以上的老師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孔子就是最佳實例。如果不是因為商容是殷朝人,且「常樅、常從」的例子多於「商容」,且「商容」在歷史記載上還存在其他可能,且我們從記載的文本的可信度(《漢書》)與「常樅、常從」的相似度更大等理由,我們也不會就肯定的說「常樅」或「常從」一定就是對的,而事實上,僅僅依據當前的文獻,我們也不可能肯定究竟「常樅」或「常從」哪一個才是正確的形式。只是為了論述上的方便,因此我們選擇用常樅來指稱老聃的老師,即便老聃的老師實在就叫做「商容」,與殷朝時人的名字完全相同,也無妨。只是如此一來,「常樅、常從」便成了錯誤形式。這與錢穆隨意牽合,「單」憑音近就說是「相等」是完全不同的作法。白話的說就是證據多寡,以及證據力的問題。如果單憑音近就能把兩個字面上完全不同的文字背後的意義等同,那麼一如上文所說,春秋時代的人口必將銳減。)偽《列子》有老商氏,亦襲商容之名而故變以為飾。後人知其不可信,乃轉以商容為商之禮樂官名,非人名,此皆不免以古人語必無誤而強為之說耳。夫老子已為舜友,豈不及師商容哉?宋於庭《過庭錄》云:「〈史記.殷本紀〉表商容之閭。《索隱》皇甫謐云:商容與殷人觀周軍之入,則以為人名。鄭玄云:商家樂官,知禮容,所以禮署稱容台。《樂記》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鄭《注》:行猶視也。使箕子視商禮樂之官。賢者所處,皆令反其居也。《正義》曰:鄭知容為禮樂者,〈漢書.儒林傳〉,孝文時,徐生善為容,是善禮樂者謂之容也。〈周本紀〉云:命召公釋箕子之囚,命畢公釋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閭。商容與百姓並稱,可知非一人。」又謂:「老子不能與商容相接。商容即殷禮,老子為守藏室史,守藏為《歸藏》殷易,故所業亦殷禮」,此非以古人凡語為無誤,而強為之說乎。
(〈管子.小匡〉:「曹孫宿處楚,商容處宋,季勞處魯,徐開方處衛,匽尚處燕,審友處晉,又遊士八千人,使出周遊于四方。」其文本之〈大匡〉,謂游公子開方于衛,游季友于魯,游蒙孫于楚。蒙孫無考,公子開方、季友乃魯、衛公子,豈得妄攀以為齊之遊士?當春秋之世,何來有遊士之風?又何至遊士八千人?然則往所謂商容處宋者,殆又妄攀殷賢為說。則商容亦自周初下迄春秋,當管仲、桓公世,宜得為老子師矣。梁玉繩《呂子校補》謂:「管子、商容別是一同名者。」此又昔人讀書信古謹飭之態度宜然也。)……
十七、戰國言老子之真相
今綜述上陳,則戰國言老子,大略可指者,凡得三人。一曰老萊子,即《論語》荷篠丈人,為孔子南遊所值。二曰太史儋,其人在周烈王時,為周室史官,西入秦見秦獻公。三曰詹何,為楚人,與環淵、公子牟、宋玉等並世。自以老萊子誤太史儋,然後孔子所值之丈人,遂一變而為王室之史官。自以環淵誤關令尹,然後太史儋出關入秦,遂有人強之著書。夫《論語》之丈人,已為神龍出沒,一鱗片爪,不可把摸。太史儋以神讖著,詹何以前識名,益復荒誕。今以三人傳說,混而歸之一身,又為之粉飾焉,則宜其去實益遠。今為分別條理,則孔子所見者,乃南方芸草之老人,神其事者由莊周。出關游秦者,乃周室史官儋,而神其事者屬秦人。著書談道,列名百家者,乃楚人詹何,而神其事者,則為晚周之小書俗說。其混而為一人,合而為一傳,則始《史記》。而其牽而益遠,以老子上躋堯舜,下及商初,則人知其妄,可勿深論也。(朔雪寒註:從頭到尾「神其事」、荒誕其事的始終只有、就是錢穆自己一人,而如今他自己妄想發作,竟把這一大堆自己的妄想全部說成是古人的「粉飾、神其事」!而老萊子一個著書立說的思想家一變而成除草老人,不成為除草老人,他的存在就顯得突兀,豈不可悲!且究竟老萊子教孔子,為何就是「神其事」,究竟是哪裡「神」了?這不是莫名其妙嗎?至於其他荒謬之猜想全出錢穆自己妄想,而如今他卻反過來以自己的妄想批評自己,簡直令人發笑!)……
十九、老子書之年代
老子之辨既定,則今傳道德五千言者,又出何人之手乎?曰:此已無可確指。其成書年代,亦無的證,可資論定。(朔雪寒註:所以從頭到尾瞎掰胡扯,把多人合併成一人,隨便編幾個可笑故事,《老子》的「成書年代」就「亦無的證,可資論定」了!這種考證技術真是便利好用!若錢穆改行當小說家寫幾本奇幻小說,難保不會受到讀者青睞!)據其書思想議論,及其文體風格,蓋斷在孔子後。當自莊周之學既盛,乃始有之。汪氏以為太史儋之書,亦非也。縱有太史儋,其人乃在莊周先,此書猶當稍晚,不能出儋手。(朔雪寒註:總之,不是老聃寫的就對了!)
且《漢志》道家有《鄭長者》一篇。
(陶憲曾曰:「釋慧苑《華嚴經音義下》,引《風俗通》云:春秋之末,鄭有賢人,著書一篇,號鄭長者,謂年高德艾,事長於人,以之為長者也。」)陰陽家有《南公》三十一篇,(〈項羽紀〉《正義》,虞喜《志林》云:「南公者,道士,識廢興之數。」徐廣云:「楚人也,善言陰陽。」)公者,長老之號,(〈漢書.眭弘傳〉集注。)老人之稱也。
(〈漢書.田叔傳〉集注)農家有《野老》十七篇,(應劭曰:「年老居田野,相民耕種,故號野老。」)蓋道家、陰陽家、農家之三派者,皆貴遁隱無名,又尚葆真全年,故著書每匿其名而稱老。老子亦其流,烏從而必指其人哉。(朔雪寒註:〈漢書.藝文志〉收錄的書不下數百本,錢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提道家《鄭長者》、陰陽家《南公》、農家《野老》,不提農家《董安國》十六篇、《尹都尉》十四篇,不提陰陽家《鄒子》四十九篇、《公孫發》二十二篇、《馮促》十三篇,不提道家《太公》二百三十七篇、《老子傅氏經說》三十七篇、《長盧子》九篇。至於「南公」本類似魯申公、毛公、太史公、杜文公(也是陰陽家)、蔡公(《蔡公》二篇。班固註:「衛人,事周王孫。」)之稱謂,錢穆為了把結論做出來就以偏概全,企圖把極少數的例子變成主要例子,完全罔顧其他客觀資料。至於蔡公因班固有註,錢穆便略過不提,令人無言!)
其意著於《莊子》之〈寓言篇〉,曰:「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寓言十九,藉外論之,重言十七,肆意攻擊己言也。是謂耆艾。」郭象曰:「以其耆艾,故俗共重之,雖使言不借外,猶十信其七。道家著書,非藉之外,則托之老。如《莊子》稱列禦寇、南郭子綦,是藉之外也。」(參《考辨》第五十九。)如老子、鄭長者、南公、野老著書,是托之老也。(朔雪寒註:老子字聃,稱為老氏、老聃、老子,與鄭國的「長者」、南公、野老,例子相差十萬八千里,如何能相提並論?不過,自然只要錢穆喜歡,再怎麼荒謬的差異性都是可以完全忽略的!)今《莊子》寓言,知曉者多,其重言則人尠瞭者。故云彭祖八百,則人習養生矣。云老聃仙隱,則人輕儒墨矣。是皆入其重言之彀中也。又曰:「年先矣,而無經緯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蓋僅托之於年耆,猶不足以取重而動聽,乃必為之經緯本末焉。經緯者,上下為經,旁通為緯。如言老子,而孔丘師之,楊朱問道,庚桑楚屍祝於畏壘,南容趎贏糧而往從,是老子為經,孔丘、楊朱、亢桑、南容為緯也。本末者,如言老子先為王官,終則遁隱,關尹尼之,乃著五千言,是其本末也。故後人尤重老聃,不信彭祖。則彭祖雖年耆,其經緯本末,不如老聃也。此則莊生重言之說也。乃後人讀書者,終必以老子為可信,不敢自越出於十七之數,吾以是不能不愛莊生之智矣。
今不得已而必為《老子》五千言尋其作者,則詹何或庶其近之。《老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此乃莊周、公孫龍以後書耳。魏牟問于詹子,其年粗合。《莊子》內篇述老聃語,絕不見今《老子》五千言中。蓋其時尚無《老子》書,特莊周自為寓言。(朔雪寒註:老聃日常的對話為何一定要寫到《老子》之中?沒有寫到《老子》之中就說是當時還沒有《老子》。是「特莊周自為寓言」!按照錢穆的邏輯,這《老子》卻是莊周以後的人所偽造,既然如此,則「偽造」《老子》的人不是明擺著可以看到莊子的寓言了嗎?為何不把莊周的東西加進去呢?這些都是隨意就能揪出的不能自圓其說的點,而錢穆卻茫然無知!錢穆這種沒有必然性的亂七八糟式的推論充斥於錢穆此篇論文以及整本《先秦諸子繫年》,而今日之許多歷史學者仍然視之為經典!難道不可悲嗎?)至《荀子》云:「老子有見於詘,無見於信。」(〈天論篇〉)或其時已有《老子》書。
(若僅見莊周寓言,荀子博學,未必遽加彈駁。)以詹何年世言之,亦當在莊周、荀卿間也。(朔雪寒註:錢穆把楚莊王「硬搞成」楚頃襄王,然後再來說「以詹何年世言之,亦當在莊周、荀卿間也」,其不讀書一至於此乎?楚頃襄王在位時間為前298年至前263年,其時莊周已經確定死亡了嗎?而荀子不就正是活躍於楚頃襄王的學者嗎?如何能定出詹何與荀子的先後?這種莫名其妙、隨意論斷的東西充斥全文,實在不知道這種低劣素質的文章究竟是如何取信於數十年來的眾多歷史學「專家」的!)又詹何屢見於晚周人之稱述(朔雪寒註:「詹何」的事蹟,先秦總共只有四筆,散見於詹何《列子》〈湯問〉〈說符〉、《韓非子》〈解老〉、《呂氏春秋》〈重言〉,其中《列子》已被疑古者與錢穆自己視為「偽書」,錢穆更在此篇直稱「偽《列子》」,根據疑古者對偽書的看法,則顯然偽《列子》不在錢穆「晚周」之列,那麼只剩下兩篇,其中〈呂氏春秋.重言〉:「故聖人聽於無聲,視於無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如此只剩下一篇。不管是四篇、二篇還是一篇,這樣的次數能叫做「屢見」嗎?「屢見」是這樣定義的嗎?),而《漢志》獨無詹子書。便蜎與蜎何齊名,而漢人稱環淵師老子。然則,必不得已而求今道德五千言之作者,與其歸之孔子時之丈人,與秦獻公時之周史,無甯與之公子牟、楚襄王同時之詹何為得矣。(朔雪寒註:〈漢書.藝文志〉沒有詹子的書,詹子就成了老聃;孔子不評論老聃,於是老萊子就成了老子。為何詹何一定要有著作呢?一個沒有多少事蹟流傳,論出現次數遠遠不及老聃,一個明明記載是楚莊王時人的人,錢穆可以違背如此多的事實,硬是掰成詹何是楚襄王時人,然後預設他一定有著作,而〈漢書.藝文志〉一定會收,於是找不到就說《老子》就是詹何寫的!這種莫名其謬、荒謬可悲的論文,實在是令人無法再繼續讀下去了!)
朔雪寒駁
相關「簡單」「反駁」請見隨文附註,像這種程度的論文,居然也可以影響學者們的判斷,個人覺得很不可思議。果真會釣魚就是同一個人,名字中連一個字都沒有相同且事蹟也完全相異也能被「合併」成一個人,沒有任何相關記載一個人卻可以成為「漁父」,因為能「前識」所以「詹何」就會被「誤稱」為「太卜詹尹」!荒謬性,無以復加!按照這種邏輯,春秋時代有準確預言、預測被記載下來的,且是記載在《左傳》中的不下數十位,豈不每一個都能被「誤稱」為「太卜詹尹」!至於關於「老聃」的所有事蹟與記載,叔向引老聃以下的例子,完全沒被提到。老聃彷彿「就這樣」便「消失」了!這樣的文章,討論它都是在浪費生命!可是就是這樣荒謬透頂的文章,居然能在學術界取得一定地位,錢穆還能因此被奉為「國學大師」!也真是夠諷刺的了!至於連這種素質的論文都會信的學者,我們絕不期待他們能正確的理解古文與知曉邏輯學、訓詁學的重要。當然更不期待他們能理解「真相」!以下僅就幾點「謬論」做點補充說明:關於詹何,所有相關文獻引如下:
〈列子.湯問〉:
均,天下之至理也,連於形物亦然。均髮均縣輕重而髮絕,髮不均也。均也,其絕也,莫絕。人以為不然,自有知其然者也。詹何以獨繭絲為綸,芒鍼為鉤,荊篠為竿,剖粒為餌,引盈車之魚於百仞之淵、汩流之中,綸不絕,鉤不伸,竿不撓。楚王聞而異之,召問其故。詹何曰:「臣聞先大夫之言。蒲且子之弋也,弱弓纖繳,乘風振之,連雙鶬於青雲之際。用心專,動手均也。臣因其事,放而學釣,五年始盡其道。當臣之臨河持竿,心无雜慮,唯魚之念;投綸沈鉤,手无輕重,物莫能亂。魚見臣之釣餌,猶沈埃聚沫,吞之不疑。所以能以弱制彊,以輕致重也。大王治國誠能若此,則天下可運於一握,將亦奚事哉?」楚王曰:「善!」
〈列子.說符〉:
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柰何?」詹何對曰:「臣明於治身而不明於治國也。」楚莊王曰:「寡人得奉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又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
〈呂氏春秋.重言〉:
齊桓公與管仲謀伐莒,謀未發而聞於國,桓公怪之曰:「與仲父謀伐莒,謀未發而聞於國,其故何也?」管仲曰:「國必有聖人也。」桓公曰:「譆!日之役者,有執蹠𤹇而上視者,意者其是邪?」乃令復役,無得相代。少頃,東郭牙至。管仲曰:「此必是已。」乃令賓者延之而上,分級而立。管子曰:「子邪言伐莒者?」對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對曰:「臣聞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對曰:「臣聞君子有三色:顯然喜樂者,鐘鼓之色也;湫然清靜者,衰絰之色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兵革之色也。日者臣望君之在臺上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此兵革之色也。君呿而不吟,所言者『莒』也;君舉臂而指,所當者莒也。臣竊以慮諸侯之不服者,其惟莒乎。臣故言之。」凡耳之聞以聲也,今不聞其聲,而以其容與臂,是東郭牙不以耳聽而聞也。桓公、管仲雖善匿,弗能隱矣。故聖人聽於無聲,視於無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
〈韓非子.解老〉:
先物行先理動之謂前識,前識者,無緣而忘意度也。何以論之?詹何坐,弟子侍,有牛鳴於門外,弟子曰:「是黑牛也而白題。」詹何曰:「然,是黑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視之,果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以詹子之術,嬰眾人之心,華焉殆矣,故曰「道之華也」。嘗試釋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視之,亦知其黑牛而以布裹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傷神,而後與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識者道之華也,而愚之首也。」
〈淮南子.原道〉:
夫臨江而釣,曠日而不能盈羅,雖有鉤箴芒距、微綸芳餌,加之以詹何、娟嬛之數,猶不能與網罟爭得也。
〈淮南子.覽冥〉:
故蒲且子之連鳥於百仞之上,而詹何之騖魚於大淵之中,此皆得清淨之道,太浩之和也。
〈淮南子.道應〉:
楚莊王問詹何曰:「治國奈何?」對曰:「何明於治身,而不明于治國?」楚王曰:「寡人得立宗廟社稷,願學所以守之。」詹何對曰:「臣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故本任於身,不敢對以末。」楚王曰:「善。」故老子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也。」
〈淮南子.詮言〉:
自信者,不可以誹譽遷也;知足者,不可以勢利誘也。故通性情者,不務性之所無以為;通命之情者,不憂命之所無奈何;通于道者,物莫不足滑其調。詹何曰:「未嘗聞身治而國亂者也,未嘗聞身亂而國治者也。」矩不正,不可以為方;規不正,不可以為員;身者,事之規矩也。未聞枉己而能正人者也。
〈後漢書.張衡列傳〉:
斐豹以斃督燔書,禮至以掖國作銘;弦高以牛餼退敵,墨翟以縈帶全城;貫高以端辭顯義,蘇武以禿節效貞;蒱且以飛矰逞巧,詹何以沈鉤致精;弈秋以棋局取譽,王豹以清謳流聲。僕進不能參名於二立,退又不能群彼數子。愍三墳之既穨,惜八索之不理。庶前訓之可鑽,聊朝隱乎柱史。且韞櫝以待價,踵顏氏以行止。曾不慊夫晉、楚,敢告誠於知己。
〈抱朴子.外篇.逸民〉:
何必紆朱曳紫,服冕乘軺,被犧牛之文繡,吞詹何之香餌,朝為張天之炎熱,夕成冰冷之季灰!
〈抱朴子.外篇.知止〉:
抱朴子曰:祝莫大於無足,福莫厚乎知止。抱盈居沖者,必全之算也;宴安盛滿者,難保之危也。若夫善卷巢許管胡之徒,鹹蹈云物以高騖,依龍鳳以竦跡,覘韜鋒於香餌之中,寤覆車乎來軔之路,違險途以遐濟,故能免詹何之釣緡,可謂善料微景於形外,覿堅冰於未霜,徙薪曲突於方熾之火,纚舟弭楫於沖風之前,瞻九牛害而深瀋,望密蔚而曾逝,不托巢於葦苕之末,不偃寢乎崩山之崖者也。
關於「詹何」的年代,唯一能給出線索的就是〈列子.說符〉與之對談的「楚莊王」,而事實上,遍查先秦以後至宋朝《太平御覽》,「楚莊王」並沒有其他「異文」,也就是與詹何對談的「楚王」始終指向「楚莊王」,那麼我們試問,錢穆是根據什麼把「楚莊王」「搞成」「楚頃襄王」的?
錢穆〈先秦諸子繫年.一三一、楚頃襄王又稱莊王考〉:
余考楚頃襄王又稱莊王。《楚策》:「莊辛謂楚襄王。」高誘注《荀子》,作:「莊辛謂楚莊王。」其證一也。
(金氏《國策補釋》亦言之。)〈韓非.喻老〉:「楚莊王欲伐越,杜子諫曰:(王先慎據楊倞注《荀子》,改作莊子,〈文選.廣絕交論〉注引作莊周子。莊周年世固可與楚襄相接,(參讀《考辨》第八八。)然此莊子或乃莊辛,周字蓋或人旁注耳。)王之兵自敗于秦、晉,喪地數百里,此兵之弱也。莊蹻為盜於境內,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亂也。王之弱亂,非越之下也。」莊蹻之事,又見〈荀子.議兵篇〉,云:「楚兵殆于垂沙,唐蔑死。
(金氏《國策補釋》云:「垂沙乃重兵之訛,唐蔑即唐昧也。」)莊蹻起,楚分而為三四。秦師至,而鄢郢舉,若振槁然。」此三事相續。垂沙之敗在懷王時,鄢郢之舉在襄王時,莊蹻為盜,據《韓非》書在莊王時。然懷、襄之間別無莊王,則莊王即襄王之證二也。楊倞注《荀子》引《韓非》書杜子諫曰作莊子。莊子即莊辛,與楚襄王同時,此莊王即襄王之證三也。
(《御覽》八二,《文選》鮑照《擬古時》注,引《韓詩外傳》云:「楚襄王聘莊子為相」,亦莊辛。)自《史記》誤以莊子為莊周,謂與楚威王同時,遂誤以莊蹻亦楚威王時。故〈西南夷傳〉云:「始楚威王時,使將軍莊蹻將兵循江上,略巴、蜀、黔中以西。」(高誘注〈淮南.主術〉,亦從《史記》,謂莊蹻在威王世。又高注〈呂氏.介立〉云:「蹻在楚成王時」,同出一人,不應互歧。成亦威字形近而誤。)而曰:「莊蹻者,故楚莊王苗裔也。」此由史公見先秦古籍以莊蹻為莊王時人,而不知莊王即襄王,遂誤謂莊王在春秋世,不得其解,而以莊蹻乃莊王苗裔矣。
(《索隱》云:「莊蹻,楚莊王弟。」則亦謂莊王時人。惟謂莊王弟,為審何據。)又云:「蹻定滇欲歸報,會秦擊奪楚巴、黔中郡,道塞不通,因還,以其眾王滇。」《通典》辨之日:「楚自威王后,懷王立三十年,至頃襄王之二十二年,秦取巫、黔中。若蹻自威王時將兵略地,屬秦陷巫、黔中,道塞不還,凡經五十二年。豈得如此淹久?《後漢書》則言頃襄王時莊豪王滇,豪即蹻也。」《通志》亦以范《史》為定。
(《志疑》謂:「蔚宗蓋依《華陽國志》。」今按〈史記.西南夷傳〉正義〈漢書.地理志〉顏師古《注》引《國志》,皆云頃襄王之時,則梁說是也。惟今本〈國志.南中志〉云:楚成王遣莊蹻伐夜郎,蓋經後人妄改。)此又莊王即襄王之證四也。〈韓非.奸劫弑篇〉又云:「楚莊王之弟春申君。」夫春申君侍頃襄太子質秦,則韓非所指莊王,上不能為懷王,下不能為考烈王,其即謂襄王明矣。此又莊王即襄王之證五也。
(〈史記.滑稽列傳〉:「楚莊王時,有優孟語王曰:齊、趙陪位於前,韓、魏翼衛其後。」《集解》:「裴駰案:楚莊王時,未有趙、韓、魏三國。」然《史》序優孟事在淳於髡後,優旃前,楚莊王在齊威王、秦始皇之間,亦即襄王也。惟史公不能辨,又誤以牽涉于春秋時之莊王與孫叔敖,遂轉迷歧耳。)戰國時君多有異諡兼行,後人不考,如莊蹻之事,遂糾結而不可解矣。
從以上的引文,我們不難發現錢穆之所以敢如此「篤定」的說所謂「楚莊王」是「楚襄王」,其原因竟是因為他缺乏應有的「校勘常識」所致!豈不可悲!這種弄錯「謚號」的情況是非常常見的,這個王在甲文中被弄錯成另一個王,並不表示所有其他文章中這個王都可以是另一個王!這是常識,而錢穆竟自以為是一種「證據」!豈不荒謬可笑!
按照錢穆的邏輯與證據,我們想請問的是,關於「詹何」的所有例子,包含先秦以後的所有引文裡,可有其他引作其他楚王的例子?如果沒有,何以就能在沒有其他異文的時候把能確定詹何的唯一一條時間線索「隨意」的進行「修改」。如果按照錢穆自己引的所謂「證據」(顯然錢穆並不理解這是一種常見的錯誤,而以為「楚頃襄王又稱莊王」,荒謬可笑!),那麼難道我們不能說所謂的「楚莊王」其實是「楚威王」嗎?反過來,我們再看看疑古者怎麼利用〈曾子問〉的「諡號」錯誤的?因為〈曾子問〉把「衛君」的「諡號」弄錯了,變成了「衛靈公」,於是整篇連孔子協助老聃辦葬禮遭遇日食的記載都被說成是假的,而這裡錢穆連個異文都不用,就可以直接把「楚莊王」改成「楚襄王」,然後再把「詹何」隨意的說成是《老子》的作者!這種雙重標準是如何可悲呢?且如果錢穆按照自己的邏輯,難道他不該承認〈曾子問〉弄錯「諡號」的「合理性」嗎?與「詹何」對談的「楚莊王」可以在沒有「相關」「異文」與內文線索(主要是所說王與時間不合,如〈曾子問〉的衛靈公)、其他文獻線索的情況下,僅因曾經被弄錯過幾次,就可以隨意被說成是「楚襄王」,甚至說「楚襄王」又稱為「楚莊王」,如果按照古籍中已經存在的其他錯誤,還有誰不能隨意竄改歷史?何況為什麼「楚莊王」可以變成「楚襄王」,「衛靈公」就不能是其他衛君的錯誤?可是錢穆確實就是不信〈曾子問〉,否則試問錢穆要怎麼繼續編造故事下去?退一萬步說,即便「楚襄王」又能叫做「楚莊王」吧,試問錢穆是根據什麼其他線索來判定究竟與詹何對談的是「哪一個」「楚莊王」?錢穆這種把唯一能證明一個人的重要時間線索,用這種荒謬可笑的「證據」就進行了「時間轉移」,實在令人「歎為觀止」,只是如果考證文章可以如此隨意而為,不講究與文本直接相關的客觀證據,究竟考證的意義何在?又有誰不能隨意修改、竄改、編造歷史?
按照錢穆把《老子》的著作權轉移給詹何的邏輯,我們不免產生疑問。疑古者們一開始是怎麼否認〈曾子問〉中老聃與《老子》的作者是不一樣的人呢?他們說〈曾子問〉中老聃是一個「拘謹守禮」(守喪禮)的人,而《老子》中卻有「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的說法,疑古者在完全忽視《老子》中重視「喪禮」的相關文字的情況下,便得出顯然老聃不是《老子》的作者這樣的結論。可是我們現在反過來看看錢穆是怎麼把《老子》的著作權轉移給詹何的?他說:「太史儋以神讖著,詹何以前識名,益復荒誕。……今不得已而必為《老子》五千言尋其作者,則詹何或庶其近之。」再看〈老子.三十八〉:「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也。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處其實,不處其華,故去彼取此。」如此,依照疑古者的邏輯,一個以「前識」著稱的人,如何會是《老子》這本寫著「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的文字的作者?疑古者的雙重標準,我們毫無意外的又再次領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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