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9日 星期一

體現《淮南子》改詞特色的幾個例子



  《淮南子》與先秦諸子的關係就是劉安雜取先秦諸子百家之說,以意義為單位進行裁切,然後接龍而成。經過分析,這種雜取百家之說的作法,不僅包含了原文,也應包含了註文。由於《淮南子》一書有十三萬一千字(今本)左右,因此一般後出文本可能出現的特徵,幾乎全都出現了!這些現象包括:細節遺失(對於早期文本「故事」的重新論述遺失了許多細節)、典範置入(對於譬喻句中無典範的泛稱以當時流行或已經出現的典範特稱加以取代,如:)、典範轉移(以當時流行的典範取代原始文本的典範,通常這個流行的典範都比原始文本所提到的典範還要晚出)、典範累增(對原始文本的典範進行累增,前提是原始文本誕生後又出現了新典範。如:不得善終者:伍子胥、文種、白起、韓信等等。)、因原始文本發生訛誤而改詞使得原始文意面目全非、將原始文本的用詞改為引用者當時的流行用詞或更通俗易懂的詞彙、對原始文本的譬喻進行改造(包含改詞。這種改造通常因為不理解原始譬喻的精華而導致改造失敗,劉安本身就提供了很多改造失敗的案例!有些案例甚至可能只是他間接引用了改造老子的文本)、吸收了原始文本已經發生訛誤的版本的文字(如《文子》的「寒將」)。等等。關於以上現象的詳細分析、討論與資料列舉,可參考《考證概論》一冊。
  關於《淮南子》與先秦諸子的關係,還需要知道的幾點基礎知識是:改造先秦諸子的不僅僅只有劉安,也有後出的先秦諸子(譬如《莊子》改《文子》、《呂氏春秋》改《文子》、《列子》、《莊子》等)。劉安也不會僅僅去改造單一本書,而是改造他所引用的所有書籍,如果改造的機會與條件成熟的話。以下,就列舉劉安在《淮南子》對先秦諸子改詞的簡單範例,其他諸如「細節遺失、典範置入、典範轉移、典範累增」,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舉例。嚴格說來,既然我已經把相關現象都發掘出來了,讀者們想要以此著書立說,甚至自己來終結一場公案,其實真是易如反掌。在當代的檢索系統的輔助之下,頂多半年就能把一樁公案解決了!
  總結而論,關於《文子》、《淮南子》兩書的關係,讀者必須有一個明確的認知,那就是劉安不僅是引而且改,同時他也引用前期諸子改《文子》的文本(只是這些引書今日大多已經不可知了)。改《文子》的不僅僅只有劉安,劉安也不會僅僅針對《文子》來改!
  《淮南子》由於兼收了先秦諸子,而先秦諸子本也有自己的引用脈絡,如此一來,以《淮南子》十三萬字以上的篇幅,不可能做到避免重複的情況,而大有機會把後期諸子引用改造前期諸子的文本也納入其中,甚至自己也加入改造之列,形成前期改造與自我改造並存的現象。這將導致《淮南子》本身的改詞可能體現出跨時代的特徵。不過以下這幾個例子,卻恰恰能體現出劉安個人的改詞特色。其中春秋末期,「宋元公」之流頂多被稱為「君」,蠻夷之地的國君則可以被稱為王(如楚王、越王、吳王夫差甚至稱「天王」);戰國初期,三家分晉後的韓、趙、魏實際已經是國家之主,也能稱「君」。戰國末期,天下只剩下七雄與少數中小國家,七雄都自稱「萬乘」,與春秋末年「萬乘之國、千乘之家(晉國六將軍、魯國三桓等)」的情勢已經不同!以下尸子「君天下」雖然在其前後也有「王天下」的說法,但畢竟尸子就是用「君天下」。劉安本身就是「淮南王」,因此他將這些「君」不管是名詞還是動詞用法,統一都改成了「王」。
  《淮南子》篇幅巨大,又是《呂氏春秋》之後匯集前人著作的雜書,既保留了許多古籍早期的原貌也有改造後的文本,能探索的東西很多。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考慮加以研究!


相關文獻

解說

〈列子.說符〉「牛缺者,上地之大儒也,下之邯鄲,遇盜於耦沙之中」、「往見趙君」(趙君)、「耦沙之中」→

〈呂氏春秋.必己〉「牛缺居上地大儒也,下之邯鄲,遇盜於耦沙之中」、「此必愬我於萬乘之主」(萬乘之主)、「耦沙之中」→

〈淮南子.人閒〉「秦牛缺徑於山中,而遇盜」、「以此而見王者」(王)、「山中」。

列子「趙君」(戰國初期)→

呂不韋「萬乘之主」(戰國末期)→

劉安「王」(漢朝)

〈尸子.明堂〉:「舜之方陶也,不能利其巷下;南面而君天下,蠻夷戎狄皆被其福。」→

〈淮南子.俶真〉:「舜之耕陶也,不能利其里;南面王,則德施乎四海。」

尸子「南面而君天下」→劉安「南面王」。改「君」(戰國中期)為「王」(漢朝)

〈莊子.外物〉:仲尼曰:「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鑽而無遺筴,不能避刳腸之患。」→

〈淮南子.說山〉:「神蛇能斷而復續,而不能使人勿斷也;神龜能見夢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

莊子引孔子(春秋末期)「元君」(宋元君,即宋元公)→

劉安「元王」(漢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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