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7日 星期二

列子公案徹底了結系列:「以玉為楮葉者」(列子)→「以象為楮葉者」(韓非、劉安)→「刻木為楮葉者」(王充)

  這是列子公案徹底了結的第一篇文章,實則,之前已經發過幾則相關的。關於各個文本中的差異,其實是疑古派幾乎不願觸碰的議題。因為通常一碰就死,就不能繼續瞎掰下去了!以至於很多公案裡面,我們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疑古派在「考證(瞎扯)」一本書為「偽書」時,有論戰了十幾篇而幾乎沒看到在討論該書的內容的!譬如老子公案即是。而那些討論內容的,又刻意的把所有不利於他們謬論的資料都隱藏起來,只留下還可以曲解瞎掰的,如文子公案裡的「朝請」謬說(不通文字訓詁學的謬論)。當然,反方也未能有力的予以反駁,為什麼?主因自然是因為缺乏方法論,其次就是被疑古派牽著鼻子走,以至於把精力都花在毫無意義的反駁之上(多數反駁還不徹底、無力)。
  《先秦諸子與老子》一冊其實已經順手解決了列子公案(主要論點),只是相關資料分散於全書《道德經論正》八冊之中,尚未有機會與計畫集結成書。但只要按照《考證概論》的五大類證據進行收集,剖析異文中的變動(譬如具有時代特徵的詞彙、符合作者文理等),公案其實非常容易徹底解決。接下來有機會,也會陸續整理列子公案的部分,以饗讀者。這一則從各引書中的異文可以確認,〈列子.說符〉的版本是唯一合理的版本,也是符合其時代特徵(戰國初年)的版本!


〈列子.說符〉:

  宋人有為其君以為楮葉者,三年而成。鋒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中,而不可別也。此人遂以巧食宋國。子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之生物,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聖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

〈韓非子.喻老〉:

  夫物有常容,因乘以導之,因隨物之容。故靜則建乎德,動則順乎道。宋人有為其君以為楮葉者,三年而成。豐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別也。此人遂以功食祿於宋邦。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不乘天地之資,而載一人之身;不隨道理之數,而學一人之智;此皆一葉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羨也;豐年大禾,臧獲不能惡也。以一人力,則后稷不足;隨自然,則臧獲有餘。故曰:「恃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也。」

〈淮南子.泰族〉:

  宋人有以為其君為楮葉者,三年而成,莖柯豪芒,鋒殺顏澤,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知也。列子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萬物之有葉者寡矣。夫天地之施化也,嘔之而生,吹之而落,豈此契契哉!」故凡可度者,小也;可數者,少也。至大,非度所能及也;至眾,非數所能領也。故九州不可頃畝也,八極不可道里也,太山不可丈尺也,江海不可斗斛也。

〈論衡.自然〉:

  草木之生,華葉青葱,皆有曲折,象類文章,謂天為文字,復為華葉乎?宋人或刻木為楮葉者,三年乃成。孔子曰:「使天地三年乃成一葉,則萬物之有葉者寡矣。」如孔子之言,萬物之葉自為生也。自為生也,故能並成。如天為之,其遲當若宋人刻楮葉矣。觀鳥獸之毛羽,毛羽之采色,通可為乎?鳥獸未能盡實。春觀萬物之生,秋觀其成,天地為之乎?物自然也?如謂天地為之,為之宜用手,天地安得萬萬千千手,並為萬萬千千物乎?諸物在天地之間也。猶子在母腹中也。母懷子氣,十月而生,鼻口耳目,髮膚毛理,血脈脂腴,骨節爪齒,自然成腹中乎?母為之也?偶人千萬,不名為人者,何也?鼻口耳目非性自然也。武帝幸王夫人,王夫人死,思見其形。道士以方術作夫人形,形成,出入宮門。武帝大驚,立而迎之,忽不復見。蓋非自然之真,方士巧妄之偽,故一見恍忽,消散滅亡。有為之化,其不可久行,猶王夫人形不可久見也。道家論自然,不知引物事以驗其言行,故自然之說未見信也。

〈抱朴子.釋滯〉:

  至於南人能入柱以出耳,禦寇停肘水而控弦,伯昏躡億仞而企踵,呂梁能行歌以憑淵,宋公剋象葉以亂真,公輸飛木玄之翩翾,離朱覿毫芒於百步,賁獲效膂力於萬鈞,越人揣針以蘇死,豎亥超跡於累千,郢人奮斧於鼻堊,仲都袒身於寒天,此皆周孔所不能為也,復可以為無有乎?

 

  〈列子.說符〉的故事,韓非先引,劉安再引並且又明引了列子的評論,王充又引而「誤以為」出自孔子。或者實出孔子而為列子所暗引,今日已經不可考了!且更有甚者列子用「玉」,到了韓非改為「象」(象牙),到了王充又改為「木」。最終葛洪也取用了「象」字的版本而稱「宋公剋象葉以亂真」,明顯都是不深思之過!但也因此完成了典範轉移!從韓非、劉安、王充到葛洪,無人用「玉」,而「玉」正是東周時代尤其是春秋時代知識菁英最重視的物件之一。

  〈淮南子.泰族〉全段引自〈韓非子.喻老〉,〈列子.說符〉「鋒殺莖柯,毫芒繁澤」→〈韓非子.喻老〉「豐殺莖柯,毫芒繁澤」→〈淮南子.泰族〉「莖柯豪芒,鋒殺顏澤」到了劉安文字已經錯亂而不可解,到了王充乾脆把這些描述文字給刪除了!

  〈列子.說符〉「宋人有為其君以玉為楮葉者」→〈韓非子.喻老〉「宋人有為其君以象為楮葉者」→〈淮南子.泰族〉「宋人有以象為其君為楮葉者」,從中不難發現,列子「為其君」+「以玉為楮葉者」,韓非仍保持了正確的順序,劉安已經變異了順序而為「以象」+「為其君為楮葉者」。而列子「不可別」,韓非仍正確,乃不可辨別真假之意,到了劉安變成了「不可知」,到了王充乾脆不說了!王充引用這一則故事的焦點已經改變,因此取用的文字也只聚焦於雕刻耗時一事上!且雕刻玉才可能讓「楮葉」不可別,有如國寶「翠玉白菜、翠玉小白菜」!象牙、木頭都不可能達到這種效果,因為這兩者都不可能產生綠色的成分!從這裡不難看出,即使是到了王充的版本,故事雖然還有意義,但細思之下即可知後出版本之荒謬了!(相關說法可參考嚴靈峯《列子辯誣及其中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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