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4日 星期一

道德經論正系列文章:孔子徵引老聃言論五十幾次的案例

  先秦歷史上能留下五十幾次言論記錄的人,其實不多。孔子身為儒家創始人,儒家又是春秋以後最重要的學派之一,加上孔子收了三千多弟子,至少都有七十二主要弟子,因此孔子的言論就實際而論本不可能少。弟子、後裔記錄下來的必然很多,今日我們只能見到其中的少數,而主要以《論語》、《孔子家語》為主,其他的散見於先秦諸子以及出土竹簡之中。
  儒家是講「尊師重道」的家派,孔子拜老聃為師,並且在與弟子的言談中多次稱引老聃,這些都是其「尊師重道」的實踐。可是近代的「新儒家」卻務要把老聃的資格與人格給取消,把孔子塑造成「思想源頭」,這既違背客觀事實,也違背孔子的核心精神,遑論疑古派、新儒家所用來取消老聃資格與人格的所謂證據,荒謬可笑,有些甚至毫無常識可言。
  在整個從春秋末年至魏晉南北朝的時段內,徵引《老子》與《文子》中「老子曰」最多的人就是老聃的弟子孔子。但這並不讓人訝異。因為如上所言,孔子有太多弟子,說過了太多話,同時孔子活到了七十三歲,甚至比主要的幾個弟子還晚死。加上儒家典籍能順利流傳到今日的不少,而先秦諸子也普遍都引用了老子與孔子,於是我們對孔子徵引老子竟達到了五十幾次便不會感到訝異了!同時這些記載孔子引用老子的古籍裡,儒家典籍是絕大多數,這其中能被視為道家典籍的有《莊子》、《淮南子》,且《莊子》的部份也有內七篇在內,其真實性不需懷疑。徵引達五十幾次,意謂著孔子深受老聃影響,而這是尚未把孔子受到老聃影響的譬喻修辭等案例納入的結果。至於兩人思想上的一致性,那就更多了!
  僅僅是老子與孔子的部分,根據《道德經論正》全書的分析,就能再寫成至少十幾本博碩士論文了!可以研究的、有意義的研究,在這個正確的事實揭露之後,實在太多了!學界如果還要執迷不悟的把時間浪費在疑古派構築的無知謬論:「老子非一人一時之作」甚至「老子不是孔子之師」之上,或許過不了十年,就會成為日後人類的經典笑柄了!當然,老子公案已經徹底解決,現在只是看讀者們要花多少力氣才能把這些被封殺著的資訊,呈現到學界面前,讓這些學閥們啞口無言罷了!至於個人的部份,在亞馬遜上架紙本(按需印刷)之後,募資印刷分送世界各地圖書館之後(不管募資是否依然被封殺或成不成功),便告結束了!其他的無意也沒有資源繼續深入研究!
  以下這張表取自《道德經論正》分冊《老子弟子與老子》中的「老子弟子《老子》與《文子》中『老子曰』徵引表」的局部資料。
  其他孔子第一代弟子、孔子後裔徵引老聃的表格可見:孔門弟子與孔子後裔徵引老子表,相關文章可見:儒家師承圖


孔子
〈群書治要.尸子.處道〉:
仲尼曰:「得之身者得之民,失之身者失之民,不出於戶而知天下,不下其堂而治四方,知反之於己者也。」以是觀之,治己則人治矣。
〈大戴禮記.主言〉:
  曾子曰:「敢問:不費、不勞,可以為明乎?」孔子愀然揚麋曰:「參!女以明主為勞乎?昔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
〈老子.四十七〉:
不出戶,可以知天下;不窺牖,可以知天道。
〈文子.精誠〉:
  故神明之事,不可以智巧為也,不可以強力致也。故大人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與鬼神合靈,與四時合信,懷天心,抱地氣,執沖含和,不下堂而行四海,變易習俗,民化遷善,若生諸己,能以神化者也。……
  老子曰:心之精者,可以神化,而不可說道。聖人不降席而匡天下……
〈文子.上仁〉:
  老子曰:……與馬逐走,筋絕不能及也,上車攝轡,馬死衡下,伯樂相之,王良御之,明主乘之,無御相之勞而致千里,善乘人之賢也。人君之道,無為而有就也,有立而無好也,有為即議,有好即諛,議即可奪,諛即可誘。
〈孔子家語.賢君〉:
孔子曰:「其可也。愛人者,則人愛之;惡人者,則人惡之;知得之己者,則知得之人。所謂不出環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及(反)己之謂也。
〈說苑.政理〉:
  衛靈公謂孔子曰:「有語寡人為國家者,謹之於廟堂之上而國家治矣,其可乎?」孔子曰:「可。愛人者,則人愛之;惡人者,則人惡之;知得之己者,亦知得之人;所謂不出於環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之己者也。
〈文子.上義〉:
  老子曰:法生於義,義生於眾適,眾適合乎人心,此治之要也。法非從天下也,非從地出也,發乎人間,反己自正。
〈文子.道原〉:
  老子曰:夫人從欲失性,動未嘗正也,以治國則亂,以治身則穢,故不聞道者,無以反其性,不通物者,不能清靜。原人之性無邪穢,久湛於物即易,易而忘其本即合於其若性。水之性欲清,沙石穢之;人之性欲平,嗜欲害之,唯聖人能遺物反己。
〈莊子.秋水〉:
  孔子遊於匡,宋人圍之數匝,而絃歌不惙。子路入見,曰:「何夫子之娛也?」孔子曰:「來!吾語女。我諱窮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時也。當堯、舜而天下無窮人,非知得也,當桀,紂而天下無通人,非知失也,時勢適然。夫水行不避蛟龍者,漁父之勇也;陸行不避兕虎者,獵夫之勇也;白刃交於前,視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窮之有命,知通之有時,臨大難而不懼者,聖人之勇也。由處矣!吾命有所制矣。」無幾何,將甲者進,辭曰:「以為陽虎也,故圍之;今非也,請辭而退。」
馬王堆帛書《老子》乙〈德經〉〈老子.五十〉:「蓋聞善執生者,陵行不辟兕虎,入軍不被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今日眾多版本「避」皆作「遇」。
〈莊子.知北遊〉:
冉求未對。仲尼曰:「已矣,末應矣!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邪?皆有所一體。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
〈老子.二十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說苑.復恩〉:
孔子曰:「物之難矣,小大多少各有怨惡,數之理也。人而得之,在於外假之也。」
〈老子.六十三〉:
大小多少,報怨以德。
〈說苑.權謀〉:
孔子曰:「聖人轉禍為福,報怨以德。」此之謂也。
〈老子.六十三〉: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乎於其易,為大乎於其細。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夫輕諾者必寡信,多易者必多難。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矣。
〈文子.微明〉:
老子曰:江河之大溢,不過三日,飄風暴雨,日中不出須臾止。德無所積而不憂者,亡其及也,夫憂者所以昌也,喜者所以亡也,故善者以弱為強,轉禍為福,道沖而之又不滿也。
〈弟子問〉:
宰我問君子。子曰:「予,汝能慎終與始,斯善矣!為君子乎?汝焉能也!」
〈老子.六十四〉:
民之從事,常於其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矣。
〈孔子家語.三恕〉:
子曰:「聰明叡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損之又損之之道也。
〈老子.四十八〉:
為學者日益,為道者日損,損之又損之,以至於無為,無為則無不為。
〈太平御覽.資產部十.尺寸〉:
  《尸子》云:孔子曰:詘(屈)寸而信(伸)尺,小枉而大直,吾為之者也。
〈文子.上義〉:
  老子曰:屈寸而申尺,小枉而大直,聖人為之。……
  老子曰:屈者所以求申也,枉者所以求直也,屈寸申尺,小枉大直,君子為之。百川並流,不注海者不為谷,趨行殊方,不歸善者不為君子。
〈論語.述而〉:
  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文子.上仁〉:
  老子曰:……學而不厭,所以治身也;教而不倦,所以治民也。賢師良友,舍而為非者寡矣。
〈論語.子路〉:
  葉公問「政」。子曰:「近者說,遠者來。

〈文子.微明〉:
  老子曰:……古者親近不以言,來遠不以言,使近者悅,遠者來。與民同欲則和,與民同守則固,與民同念者知,得民力者富,得民譽者顯,行有召寇,言有致禍,無先人言,後人已。
〈論語.衛靈公〉: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文子.上仁〉:
  老子曰:天地之氣,莫大於和,和者,陰陽調,日夜分,故萬物春分而生,秋分而成,生與成,必得和之精。故積陰不生,積陽不化,陰陽交接,乃能成和。是以聖人之道,寬而栗,嚴而溫,柔而直,猛而仁。夫太剛則折,太柔則卷,道正在於剛柔之間。夫繩之為度也,可卷而懷也,引而申之,可直而布也,長而不橫,短而不窮,直而不剛,故聖人體之。夫恩推即懦,懦即不威,嚴推即猛,猛即不和,愛推即縱,縱即不令,刑推即禍,禍即無親,是以貴和也。
〈孝經.廣至德〉:
  子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

〈文子.精誠〉:
  老子曰:……官府若無事,朝廷若無人,無隱士,無逸民,無勞役,無怨刑,天下莫不仰上之象,主之旨,絕國殊俗莫不重譯而至,非家至而人見之也,推其誠心,施之天下而已。
〈孝經.諸侯〉: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後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蓋諸侯之孝也。《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文子.道德〉:
  文子問曰:古之王者,以道蒞天下,為之奈何?老子曰:……無為者,守靜也,守靜能為天下正,處大,滿而不溢,居高,貴而無驕。處大不溢,盈而不虧;居上不驕,高而不危。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富貴不離其身,祿及子孫,古之王道具於此矣。
〈孝經.廣揚名〉:
  子曰:「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事兄悌,故順可移於長。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是以行成於內,而名立於後世矣。」

〈文子.微明〉:
  人之將疾也,必先甘魚肉之味;國之將亡也,必先惡忠臣之語。故疾之將死者,不可為良醫;國之將亡者,不可為忠謀。修之身,然後可以治民;居家理治,然後可移官長,故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有餘,修之國,其德乃豐。」
〈禮記.中庸〉: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
〈老子.十四〉: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禮記.緇衣〉:
  子曰:「下之事上也,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矣。故上之所好惡,不可不慎也,是民之表也。」
〈文子.精誠〉:
  老子曰:冬日之陽,夏日之陰。萬物歸之而莫之使,極自然至精之感。弗召自來,不去而往。窈窈冥冥,不知所為者而功自成。待目而照見,待言而使命,其於治難矣。皋陶喑而為大理,天下無虐刑,有貴乎言者也;師曠瞽而為太宰,晉國無亂政,有貴乎見者也。不言之令,不視之見,聖人所以為師也。民之化上,不從其言,從其所行。故人君好勇,弗使鬥爭而國家多難,其漸必有劫殺之亂矣。
〈大戴禮記.主言〉:
  孔子曰:「吾語女:道者,所以明德也;德者,所以尊道也。是故非德不尊,非道不明。……是故明主之守也,必折衝於千里之外;其征也,衽席之上還師。是故內脩七教而上不勞,外行三至而財不費,此之謂明主之道也。
〈新序.刺奢〉:
  孔子聞之曰:「夫修之於廟堂之上,而折衝於千里之外者,司城子罕之謂也。
〈文子.上義〉:
  老子曰:上義者,治國家,理境內,行仁義,布德施惠,立正法,塞邪道,群臣親附,百姓和輯,上下一心,群臣同力,諸侯服其威,四方懷其德,脩正廟堂之上,折衝千里之外,發號行令而天下響應,此其上也。
〈大戴禮記.主言〉:
  曾子曰:「敢問:何謂也?」
  孔子曰:「昔者明主以盡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數;既知其數,又知其所在。明主因天下之爵,以尊天下之士,此之謂『至禮不讓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祿,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謂『至賞不費而天下之士說』。天下之士說,則天下之明譽興。故曰:所謂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親者也。所謂天下之至知者,能用天下之至和者也。所謂天下之至明者,能選天下之至良者也。此三者咸通,然後可以征。是故,仁者莫大於愛人,知者莫大於知賢,政者莫大於官賢,有土之君脩此三者,則四海之內拱而俟,然後可以征。明主之所征,必道之所廢者也。彼廢道而不行,然後誅其君,致其征,弔其民,而不奪其財也。故曰:明主之征也,猶時雨也,至則民說矣。是故行施彌博,得親彌眾,此之謂『衽席之上乎還師』。
〈論語.顏淵〉: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於眾,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
〈文子.微明〉:
  老子曰:相坐之法立,則百姓怨,減爵之令張,則功臣叛,故察於刀筆之跡者,不知治亂之本,習於行陣之事者,不知廟戰之權。聖人先福於重關之內,慮患於冥冥之外,愚者惑於小利而忘大害,故事有利於小而害於大,得於此而忘於彼。故仁莫大於愛人,智莫大於知人,愛人即無怨刑,知人即無亂政。

〈大戴禮記.小辨〉:
  公曰:「不辨則何以為政?」子曰:「辨而不小。夫小辨破言,小言破義,小義破道,道小不通,通道必簡。
〈孔子家語.好生〉:
  孔子曰:「小辯害義,小言破道。《關雎》興于鳥,而君子美之,取其雄雌之有別;《鹿鳴》興於獸,而君子大之,取其得食而相呼。若以鳥獸之名嫌之,固不可行也。」
〈淮南子.泰族〉:
  孔子曰:「小辯破言,小利破義,小義破道,小見不達,必簡。
〈文子.上仁〉:
  老子曰:……故小辯害義,小義破道,道小必不通,通必簡。河以逶迆故能遠,山以陵遲故能高,道以優游故能化。
〈晏子春秋.外篇下.四〉:
  仲尼聞之,曰:「語有之:言發于爾,不可止于遠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眾也。吾竊議晏子而不中夫人之過,吾罪幾矣!丘聞君子過人以為友,不及人以為師。今丘失言于夫子,譏之,是吾師也。」因宰我而謝焉,然仲尼見之。
〈文子.微明〉:
  老子曰:……使人高賢稱譽己者,心之力也;使人卑下誹謗己者,心之過也。言出於口,不可止於人;行發於近,不可禁於遠。事者難成易敗,名者難立易廢,凡人皆輕小害,易微事,以至於患。
〈孔叢子.嘉言〉:
  夫子適齊,晏子就其館。既宴而私焉,曰:「齊其危矣!譬若載無轄之車,以臨千仞之谷。其不顛覆亦難冀也。子、吾心也。子以齊為游息之館,當或可救。子幸不吾隱也。」夫子曰:「夫死病不可為醫。夫政令者,人君之銜轡,所以制下也。今齊君失之已久矣。子雖欲挾其輈而扶其輪,良弗及也。抑猶可以終齊君及子之身。過此以往,齊其田氏矣。」
〈文子.微明〉:
  老子曰:……人之將疾也,必先甘魚肉之味;國之將亡也,必先惡忠臣之語,故疾之將死者,不可為良醫;國之將亡者,不可為忠謀。修之身,然後可以治民,居家理,治然後可移官長,故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有餘,修之國,其德乃豐。」
〈荀子.宥坐〉:
  孔子觀於魯桓公之廟,有欹器焉,孔子問於守廟者曰:「此為何器?」守廟者曰:「此蓋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聞宥坐之器者,虛則欹,中則正,滿則覆。」孔子顧謂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滿而覆,虛而欹,孔子喟然而歎曰:「吁!惡有滿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問持滿有道乎?」孔子曰:「聰明聖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讓;勇力撫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謙此所謂挹而損之之道也。
〈文子.九守.守弱〉:
  老子曰:天道極即反,盈即損,日月是也。聖人日損而沖氣不敢自滿,日進以牝,功德不衰,天道然也。人之情性,皆好高而惡下,好得而惡亡,好利而惡病,好尊而惡卑,好貴而惡賤。眾人為之,故不能成;執之,故不能得。是以,聖人法天,弗為而成,弗執而得,與人同情而異道,故能長久。故三皇、五帝有戒之器,命曰侑卮其沖即正,其盈即覆。夫物盛則衰,日中則移,月滿則虧,樂終而悲。是故,聰明廣智,守以愚;多聞博辯,守以儉(斂);武力勇毅,守以畏;富貴廣大,守以狹;德施天下,守以讓。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也。「服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是以,弊不新成。」
〈荀子.宥坐〉:
  孔子為魯司寇,有父子訟者,孔子拘之,三月不別。其父請止,孔子舍之。季孫聞之,不說,曰:「是老也欺予。語予曰:為國家必以孝。今殺一人以戮不孝!又舍之。」冉子以告。孔子慨然歎曰:「……是以威厲而不試,刑錯而不用,此之謂也。
〈文子.上禮〉:
  聖王在上,明好惡以示人,經非譽以導之,親而進之,賤不肖而退之,刑錯而不用,禮義修而任賢德也。
〈荀子.宥坐〉:
  孔子南適楚,厄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飢色。子路進而問之曰:「由聞之: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禍。今夫子累德積義懷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隱也?」孔子曰:「由不識,吾語女。女以知者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見剖心乎!女以忠者為必用邪?關龍逢不見刑乎!女以諫者為必用邪?吳子胥不磔姑蘇東門外乎!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多矣!由是觀之,不遇世者眾矣,何獨丘也哉!且夫芷蘭生於深林,非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之學,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憂而意不衰也,知禍福終始而心不惑也。夫賢不肖者,材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今有其人,不遇其時,雖賢,其能行乎?苟遇其時,何難之有!故君子博學深謀,修身端行,以俟其時。」
〈說苑.雜言〉:
孔子曰:「由,來,汝不知。坐,吾語汝。……賢不肖者才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時,雖才不用,苟遇其時,何難之有!
〈說苑.敬慎〉:
  老子曰:「得其所利,必慮其所害;樂其所成,必顧其所敗。人為善者,天報以福;人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也。故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戒之,慎之!君子不務,何以備之?夫上知天,則不失時;下知地,則不失財。日夜慎之,則無災害。」
〈文子.守靜〉:
  老子曰:靜漠恬惔,所以養生也;和愉虛無,所以據德也。外不亂內,即性得其宜;靜不動和,即德安其位。養生以經世,抱德以終年,可謂能體道矣。若然者,血脈無鬱滯,五藏無積氣;禍福不能矯滑,非譽不能塵垢。非有其世,孰能濟焉!有其才,不遇其時,身猶不能脫,又況無道乎!
〈文子.上德〉:
  清之為明,杯水可見眸子;濁之為害,河水不見太山,蘭芷不為莫服而不芳,舟浮江海不為莫乘而沉,君子行道不為莫知而慍,性之有也。以清入濁必困辱,以濁入清必覆傾,天二氣即成虹,地二氣即泄藏,人二氣即生病,陰陽不能常,且冬且夏,月不知晝,日不知夜。……蘭芷以芳,不得見霜。……石生而堅,茞(芷)生而芳,少而有之,長而逾明。
〈荀子.哀公〉:
  魯哀公問舜冠於孔子,孔子不對。三問不對。哀公曰:「寡人問舜冠於子,何以不言也?」孔子曰:「古之王者,有務而拘領者矣,其政好生而惡殺焉是以鳳在列樹,麟在郊野,烏鵲之巢可俯而窺也。君不此問,而問舜冠,所以不對也。」

〈文子.上禮〉:
  老子曰:古者被髮而無卷領,以王天下,其德生而不殺,與而不奪,天下非其服,同懷其德,當此之時,陰陽和平,萬物蕃息,飛鳥之巢可俯而探也,走獸可繫而從也。
〈文子.精誠〉:
  日月星辰不失其行,風雨時節,五穀豐昌,鳳凰翔於庭,麒麟游於郊。
〈荀子.哀公〉: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請問取人。」孔子對曰:「無取健,無取詌,無取口啍。健、貪也;詌、亂也;口啍、誕也。故弓調而後求勁焉,馬服而後求良焉,士信愨而後求知能焉。士不信愨而有多知能,譬之其豺狼也,不可以身尒也。語曰:『桓公用其賊,文公用其盜。故明主任計不信怒,闇主信怒不任計。計勝怒則彊,怒勝計則亡。』」
〈文子.上德〉:
  弓先調而後求勁,馬先順而後求良,人先信而後求能。巧冶不能消木,良匠不能斲冰,物有不可,如之何君子不留意。使人無渡河,可,使河無波,不可。
〈荀子.仲尼〉:
  孔子曰:「巧而好度,必節;勇而好同,必勝;知而好謙,必賢。」此之謂也。
〈群書治要.文子.微明〉:
  智而好問者聖,勇而好同者勝,乘衆人之知,即無不任也。用衆人之力,即無不勝也。
〈莊子.大宗師〉:
  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內者也。外內不相及,而丘使女往弔之,丘則陋矣。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而遊乎天地之一氣。彼以生為附贅縣疣,以死為決𤴯潰癰。夫若然者,又惡知死生先後之所在!假於異物,託於同體,忘其肝膽,遺其耳目,反覆終始,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為之業。彼又惡能憒憒然為世俗之禮,以觀眾人之耳目哉!」  子貢曰:「然則夫子何方之依?」
  孔子曰:「丘,天之戮民也。雖然,吾與汝共之。」
  子貢曰:「敢問其方。」
  孔子曰:「魚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養給;相造乎道者,無事而生定。故曰: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
〈文子.九守.守樸〉:
  老子曰:所謂真人者,性合乎道也。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治其內不治其外,明白太素,無為而復樸,體本抱神,以遊天地之根,芒然仿佯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機械智巧,不載於心。
〈文子.精誠〉:
  老子曰:……積惠重貨,使萬民欣欣,人樂其生者,仁也;舉大功,顯令名,體君臣,正上下,明親疏,存危國,繼絕世,立無後者,義也;閉九竅,藏志意,棄聰明,反無識,芒然仿佯乎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含陰吐陽而與萬物同和者,德也。是故道散而為德,德溢而為仁義,仁義立而道德廢矣。
〈莊子.天運〉:
  孔子見老聃而語仁義。老聃曰:「夫播穅眯目,則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噆膚,則通昔不寐矣。夫仁義憯然,乃憤吾心,亂莫大焉。吾子使天下無失其朴,吾子亦放風而動,總德而立矣,又奚傑然若負建鼓而求亡子者邪?夫鵠不日浴而白,烏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以為辯;名譽之觀,不足以為廣。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莊子.德充符〉:
  哀公曰:「何謂才全?」
  仲尼曰:「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與不肖,毀譽、饑渴、寒暑,是事之變,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規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於靈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於兌,使日夜無郤而與物為春,是接而生時於心者也。是之謂才全。

〈文子.九守.守樸〉:
  老子曰:……使精神暢達而不失於元,日夜無隙而與物為春,即是合而生時於心者也。故形有靡而神未嘗化,以不化應化,千變萬轉而未始有極,化者復歸於無形也,不化者與天地俱生,俱生者未嘗化其所化者即化,此真人之遊純粹素道。
〈文子.道原〉:
  老子曰:……水之性欲清,沙石穢之;人之性欲平,嗜欲害之,唯聖人能遺物反己。是故聖人不以智役物,不以欲滑和,其為樂不忻忻,其於憂不惋惋,是以高而不危,安而不傾。……夫無形者,物之太祖,無音者,類之太宗。真人者,通於靈府,與造化者為人,執玄德於心,而化馳如神。
〈莊子.德充符〉:
  魯有兀者王駘,從之遊者,與仲尼相若。常季問於仲尼曰:「王駘,兀者也,從之遊者,與夫子中分魯。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固有不言之教,無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
  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
  仲尼曰:「人莫鑑於流水,而鑑於止水,唯止能止眾止。受命於地,唯松柏獨也在,冬夏青青;受命於天,唯舜獨也正,幸能正生,以正眾生。夫保始之徵,不懼之實。勇士一人,雄入於九軍。將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猶若此,而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嘗死者乎!彼且擇日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
〈文子.九守.守樸〉:
  老子曰:所謂真人者,性合乎道也。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治其內不治其外,明白太素,無為而復樸,體本抱神,以遊天地之根,芒然仿佯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機械智巧,不載於心,審於無假,不與物遷,見事之化,而守其宗,心意專於內,通達禍福於一,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不學而知,弗視而見,弗為而成,弗治而辯,感而應,迫而動,不得已而往,如光之燿,如影之效,以道為循,有待而然,廓然而虛,清靜而無,以千生為一化,以萬異為一宗。
〈文子.上德〉:
  老子曰:……莫鑒於流潦,而鑒於止水,以其內保之,止而不外蕩。
〈文子.九守.守清〉:
  老子曰:……人莫鑒於流潦而鑒於澄水,以其清且靜也,故神清意平乃能形物之情,故用之者必假於不用也。
〈文子.精誠〉:
  老子曰:夫人道者,全性保真,不虧其身,遭急迫難,精通乎天,若乃未始出其宗者,何為而不成!死生同域,不可脅凌,又況官天地,府萬物,返造化,含至和,而已未嘗死者也。精誠形乎內,而外喻於人心,此不傳之道也。聖人在上,懷道而不言,澤及萬民,故不言之教,芒乎大哉!
〈莊子.人間世〉:
  顏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
  夫子曰:「盡矣。吾語若!若能入遊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則鳴,不入則止。无門无毒,一宅而寓於不得已,則幾矣。絕迹易,无行地難。為人使,易以偽;為天使,難以偽。聞以有翼飛者矣,未聞以无翼飛者也;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无知知者也。瞻彼闋者,虛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謂坐馳。夫徇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鬼神將來舍,而況人乎!是萬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紐也,伏戲、几蘧之所行終,而況散焉者乎!」
〈文子.道原〉:
  孔子問道。
  老子曰: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將至;攝汝知,正汝度,神將來舍,德將為汝容,道將為汝居。瞳子,若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形若枯木,心若死灰,真其實知而不以曲故自持,恢恢無心可謀,「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莊子.人間世〉:
顏回見仲尼請行。……仲尼曰:「譆!若殆往而刑耳!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諸己,而後存諸人。……且苟為悅賢而惡不肖,惡用而求有以異?若唯无詔,王公必將乘人而鬭其捷。而目將熒之,而色將平之,口將營之,容將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順始无窮。
〈文子.上禮〉:
老子曰:以政治國,以奇用兵。先為不可勝之政,而後求勝於敵,以未治而攻人之亂,是猶以火應火,以水應水也,同莫足以相治,故以異為奇,奇靜為躁奇,治為亂奇,飽為飢奇,逸為勞奇,正之相應,若水火金木之相伐也,何往而不勝,故德均則眾者勝寡,力敵則智者制愚,智同則有數者禽無數。
〈莊子.知北遊〉:
  齧缺問道乎被衣,被衣曰:「若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將至;攝汝知,一汝度,神將來舍。德將為汝美,道將為汝居,汝瞳焉如新出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睡寐。被衣大說,行歌而去之,曰:「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實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無心而不可與謀。彼何人哉!」……
  顏淵問乎仲尼曰:「回嘗聞諸夫子曰:『無有所將,無有所迎。』回敢問其遊。」
  仲尼曰:「古之人,外化而內不化;今之人,內化而外不化。與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與之相靡,必與之莫多。狶韋氏之囿,黃帝之圃,有虞氏之宮,湯、武之室。君子之人,若儒、墨者師,故以是非相𩐋也,而況今之人乎!聖人處物不傷物。不傷物者,物亦不能傷也。唯無所傷者,為能與人相將、迎。山林與!皋壤與!使我欣欣然而樂與!樂未畢也,哀又繼之。哀樂之來,吾不能禦,其去弗能止。悲夫!世人直為物逆旅耳!夫知遇而不知所不遇,知能能而不能所不能。無知無能者,固人之所不免也。夫務免乎人之所不免者,豈不亦悲哉!至言去言,至為去為。齊知之所知,則淺矣。」
〈文子.道原〉:
  孔子問道。
  老子曰: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將至;攝汝知,正汝度,神將來舍,德將為汝容,道將為汝居。瞳子,若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形若枯木,心若死灰,真其實知而不以曲故自持,恢恢無心可謀,「明白四達,能無知乎?」
〈文子.微明〉:
  文子問曰:人可以微言乎?
  老子曰:何為不可?唯知言之謂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濡,逐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去為,淺知之人,所爭者末矣,夫「言有宗,事有君,夫為無知,是以不吾知。」……
  老子曰:仁者人之所慕也,義者人之所高也,為人所慕,為人所高,或身死國亡者,不周於時也,故知義而不知世權者,不達於道也。五帝貴德,三王用義,五伯任力,今取帝王之道,施五伯之世,非其道也。故善也否同非譽俗趨行等逆順左右。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行,即有以經於世矣。知天而不知人,即無以與俗交,知人而不知天,即無以與道游。直志適情,即堅強賊之,以身役物,即陰陽食之。得道之人,外化而內不化,外化所以知人也,內不化所以全身也,故內有一定之操,而外能屈伸,與物推移,萬舉而不陷,所貴乎道者,貴其龍變也。守一節推一行,雖以成滿猶不易,拘於小好而塞於大道。
〈莊子.天地〉:
  子貢南游於楚,反於晉,過漢陰,見一丈人方將為圃畦,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見功寡。子貢曰:「有械於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為圃者卬而視之曰:「奈何?」曰:「鑿木為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泆湯,其名為槔。」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聞之吾師,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子貢瞞然慚,俯而不對。有間,為圃者曰:「子奚為者邪?」曰:「孔丘之徒也。」為圃者曰:「子非夫博學以擬聖,於于以蓋眾,獨弦哀歌以賣名聲於天下者乎?汝方將忘汝神氣,墮汝形骸,而庶幾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無乏吾事。」……
  孔子曰:「彼假修渾沌氏之術者也。識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內,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無為復朴,體性抱神,以遊世俗之間者,汝將固驚邪?且渾沌氏之術,予與汝何足以識之哉!」
〈文子.九守.守樸〉:
  老子曰:所謂真人者,性合乎道也。故有而若無,實而若虛,治其內不治其外,明白太素,無為而復樸,體本抱神,以遊天地之根,芒然仿佯塵垢之外,逍遙乎無事之業,機械智巧,不載於心,審於無假,不與物遷,見事之化,而守其宗,心意專於內,通達禍福於一,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不學而知,弗視而見,弗為而成,弗治而辯,感而應,迫而動,不得已而往,如光之燿,如影之效,以道為循,有待而然,廓然而虛,清靜而無,以千生為一化,以萬異為一宗。
〈文子.道原〉:
  老子曰:機械之心藏於中,即純白之不粹。神德不全於身者,不知何遠之能壞(懷)?欲害之心忘乎中者,即飢虎可尾(蹍)也,而況於人乎?體道者,佚而不窮;任數者,勞而無功。

〈莊子.天地〉:
  夫子曰:「夫道,淵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無以鳴。故金石有聲,不考不鳴。萬物孰能定之!夫王德之人,素逝而恥通於事,立之本原而知通於神。故其德廣,其心之出,有物採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德不明。存形窮生,立德明道,非王德者邪!蕩蕩乎!忽然出,勃然動,而萬物從之乎!此謂王德之人。視乎冥冥,聽乎無聲。冥冥之中,獨見曉焉;無聲之中,獨聞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與萬物接也,至無而供其求,時騁而要其宿,大小、長短、修遠。」
〈文子.上德〉:
  老子曰:鼓不藏聲,故能有聲;鏡不沒形,故能有形。金石有聲,不動不鳴;管簫有音,不吹無聲。是以聖人內藏,不為物唱,事來而制,物至而應。
〈意林.文子十二卷〉:
  金石有聲,不扣不鳴;簫管有音,不吹不聲。
〈文子.微明〉:
  是故能戴大圓者履大方,鏡大清者視大明,立太平者處大堂,能游於冥冥者,與日月同光,無形而生於有形,是故真人託期於靈臺,而歸居於物之初,視於冥冥,聽於無聲,冥冥之中獨有曉焉,寂寞之中獨有照焉。其用之乃不用,不用而後能用之也,其知之乃不知,不知而後能知之也。

〈淮南子.說山〉:
  季孫氏劫公家,孔子說之。先順其所為,而後與之入政。曰:「舉枉與直,如何而不得?舉直與枉,勿與遂往。此所謂同汙而異途者。
〈文子.符言〉:
  老子曰:舉枉與直,如何不得,舉直與枉,勿與遂往,所謂同汙而異泥者。

〈淮南子.人閒〉:
  孔子讀《易》,至《損》、《益》,未嘗不憤然而歎,曰:「益損者,其王者之事與!事或欲與利之,適足以害之;或欲害之,乃反以利之。利害之反,禍福之門戶,不可不察也。
〈文子.微明〉:
  老子曰:事或欲利之,適足以害人,害之乃足以利之。夫病溫而強食之,病渴而飲之寒,此眾人之所養也,而良醫所以為病也。悅於目,悅於心,愚道所利,有道者之所避。聖人者先迕而後合,眾人先合而後迕,故禍福之門,利害之反,不可不察也。
〈文子.下德〉:
  老子曰:天下莫易於為善,莫難於為不善。……聖人無欲也,無避也。事或欲之,適足以失之;事或避之,適足以就之

〈韓詩外傳.卷二〉:
  孔子曰:「口欲味,心欲佚,教之以仁;心欲兵,身惡勞,教之以恭;好辯論而畏懼,教之以勇;目好色,耳好聲,教之以義。」易曰:「艮其限,列其𦟘,厲薰心。」《詩》曰:「吁嗟女兮,無與士耽。」皆防邪禁佚,調和心志。
〈文子.符言〉:
  老子曰:……目好色,耳好聲,鼻好香,口好味,合而說之,不離利害,嗜欲也,耳目鼻口不知所欲,皆心為之制,各得其所,由此觀之,欲不可勝亦明矣。

〈韓詩外傳.卷九〉:
  子曰:「賜,汝獨不見夫喪家之狗歟!既斂而槨,布器而祭,顧望無人。意欲施之,上無明王,下無賢士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強陵弱,眾暴寡,百姓縱心,莫之綱紀。是人固以丘為欲當之者也。丘何敢乎!」
〈文子.自然〉:
  老子曰:古之立帝王者,非以奉養其欲也,聖人踐位者,非以逸樂其身也,為天下之民,強陵弱,眾暴寡,詐者欺愚,勇者侵怯,又為其懷智詐不以相教,積財不以相分,故立天子以齊一之。一人之明,不能遍照海內,故立三公九卿以輔翼之。

〈孔子家語.六本〉:
  孔子曰:「無體之禮,敬也;無服之喪,哀也;無聲之樂,歡也。不言而信,不動而威,不施而仁,志。夫鐘之音,怒而擊之則武,憂而擊之則悲。其志變者,聲亦隨之,故至誠感之,通於金石,而況人乎?」
〈禮記.表記〉:
  子言之:「歸乎!君子隱而顯,不矜而莊,不厲而威,不言而信。
〈文子.上仁〉:
  老子曰:治大者,道不可以小;地廣者,制不可以狹;位高者,事不可以煩;民眾者,教不可以苛。……道之言曰:芒芒昧昧,因天之威,與天同氣。同氣者帝,同義者王,同功者霸,無一焉者亡。故不言而信,不施而仁,不怒而威,是以天心動化者也。施而仁,言而信,怒而威,是以精誠為之者也,施而不仁,言而不信,怒而不威,是以外貌為之者也。故有道以理之,法雖少,足以治;無道以理之,法雖眾,足以亂。

〈孔子家語.正論解〉:
  孔子曰:「昔者,有虞氏貴德而尚齒,夏后氏貴爵而尚齒,殷人貴富而尚齒,周人貴親而尚齒。虞、夏、殷、周,天下之上王也,未有遺年者焉,年者貴於天下久矣。次于事親,是故朝廷同爵而尚齒;七十杖於朝,君問則席;八十則不仕朝,君問則就之,而悌達乎朝廷矣。其行也,肩而不竝,不錯則隨。班白之老,不以其任於路,而悌達乎道路矣。居鄉以齒,而老窮不匱,強不犯弱,眾不暴寡,而悌達乎州巷矣。」
〈文子.上仁〉:
  故鄉里以齒,老窮不遺,朝廷以爵,尊卑有差。夫崇貴者,為其近君也,尊老者,謂其近親也,敬長者,謂其近兄也。
〈文子.精誠〉:
  老子曰:昔黃帝之治天下,理日月之行,治陰陽之氣,節四時之度,正律曆之數,別男女,明上下,使強不掩弱,眾不暴寡,民保命而不夭,歲時熟而不凶,百官正而無私,上下調而無尤,法令明而不闇,輔佐公而不阿,田者讓畔,道不拾遺,市不預賈。

〈孔子家語.五儀解〉:
  哀公問於孔子曰:「智者壽乎?仁者壽乎?」孔子對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其命也,己自取也。夫寢處不時,飲食不節,逸勞過度者,疾共殺之;居下位而上干其君,嗜慾無厭而求不止者,刑共殺之;以少犯眾,以弱侮強,忿怒不類,動不量力,兵共殺之。此三者,死非命也,人自取之。若夫智士仁人,將身有節,動靜以義,喜怒以時,無害其性,雖得壽焉,不亦宜乎!」
〈文子.符言〉:
  老子曰:人有三死非命亡焉:飲食不節,簡賤其身,病共殺之;樂得無已,好求不止,刑共殺之;以寡犯眾,以弱凌強,兵共殺之


〈孔子家語.禮運〉:
  孔子為魯司寇,與於蜡。既賓,事畢,乃出遊於觀之上,喟然而歎。言偃侍,曰:「夫子何歎也?」孔子曰:「昔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吾未之逮,而有記焉。……用民必順,故無水旱昆蟲之災,民無凶飢妖孽之疾,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人不愛其情。是以天降甘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鳳凰麒麟皆在近郊,龜龍在宮沼,其餘鳥獸及卵胎,皆可俯而窺也。則是無故,先王能循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此順之實也。」
〈禮記.禮運〉:
  故聖王所以順,山者不使居川,不使渚者居中原,而弗敝也。用水火金木,飲食必時。合男女,頒爵位,必當年德。用民必順。故無水旱昆蟲之災,民無凶饑妖孽之疾。故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人不愛其情。故天降膏露,地出醴泉,山出器車,河出馬圖,鳳凰麒麟皆在郊棷,龜龍在宮沼,其餘鳥獸之卵胎,皆可俯而窺也。則是無故,先王能修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故此順之實也。
〈文子.上禮〉:
  老子曰:古者被髮而無卷領,以王天下,其德生而不殺,與而不奪,天下非其服,同懷其德,當此之時,陰陽和平,萬物蕃息,飛鳥之巢可俯而探也,走獸可繫而從也。及其衰也,鳥獸蟲蛇,皆為民害,故鑄鐵鍛刃以禦其難,故民迫其難則求其便,因其患則操其備,各以其智去其所害,就其所利,常故不可循,器械不可因,故先王之法度,有變易者也,故曰:名可名,非常名也。
〈文子.道德〉:
  老子曰:至德之世,賈便其市,農樂其野,大夫安其職,處士脩其道,人民樂其業,是以風雨不毀折,草木不夭無,河出圖,洛出書。……
  積道德者,天與之,地助之,鬼神輔之,鳳皇藉其庭,麒麟遊其郊,蛟龍宿其沼。
〈文子.精誠〉:
  日月星辰不失其行,風雨時節,五穀豐昌,鳳凰翔於庭,麒麟游於郊。
〈文子.下德〉:
  老子曰:天愛其精,地愛其平,人愛其情。天之精,日月星辰、雷霆風雨也;地之平,水火金木土也;人之情,思慮聰明喜怒也。

〈金樓子.立言下〉:
  子曰:「耳聽者學在皮膚,心聽者學在肌肉,神聽者學在骨髓也。
〈文子.道德〉:
  文子問道。老子曰:學問不精,聽道不深。凡聽者,將以達智也,將以成行也,將以致功名也,不精不明,不深不達。故上學以神聽,中學以心聽,下學以耳聽,以耳聽者,學在皮膚,以心聽者,學在肌肉,以神聽者,學在骨髓。故聽之不深,即知之不明,知之不明,即不能盡其精,不能盡其精,即行之不成。

〈金樓子.立言下〉:
  子曰:「滌盃而食,洗爵而飲,可以養家客,未可以饗三軍。兕虎在後,隋珠在前,弗及掇珠,先避後患。聞雷掩耳,見電瞑目。耳聞所惡,不如無聞;目見所惡,不如無見。火可見而不可握,水可循而不可毀。故有象之屬,莫貴於火;有形之類,莫尊於水。身曲影直者,未之聞也。用百人之所能,則百人之力。舉千人之所愛,則得千人之心。譬若伐樹而引其本,千枝萬葉,莫能弗從也。
〈文子.微明〉:
  老子曰:……患禍之所由來,萬萬無方,聖人深居以避患,靜默以待時,小人不知禍福之門,動而陷於刑,雖曲為之備,不足以全身。故上士先避患而後就利,先遠辱而後求名,故聖人常從事於無形之外,而不留心於已成之內,是以禍患無由至,非譽不能塵垢。……
  老子曰:慈父之愛子者,非求其報,不可內解於心;聖主之養民,非為己用也,性不得已也,及恃其力,賴其功勳而必窮,有以為則恩不接矣。故用眾人之所愛,則得眾人之力,舉眾人之所喜,則得眾人之心,故見其所始,則知其所終。

宋.薛據《孔子集語》引《新序》:
  孔子謂曾子曰:「君子不以利害義,則恥辱安從生哉!官怠於宦成,病加於少愈,禍生於怠惰,孝衰於妻子。察此四者,慎終如始。
〈說苑.敬慎〉:
  曾子有疾,曾元抱首,曾華抱足,曾子曰:「吾無顏氏之才,何以告汝?雖無能,君子務益。夫華多實少者,天也;言多行少者,人也。夫飛鳥以山為卑,而層巢其巔;魚鱉以淵為淺,而穿穴其中;然所以得者餌也。君子苟能無以利害身,則辱安從至乎?官怠於宦成,病加於少愈,禍生於懈惰,孝衰於妻子;察此四者,慎終如始。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文子.符言〉:
  老子曰:人有順逆之氣生於心,心治則氣順,心亂則氣逆,心之治亂在於道德,得道則心治,失道則心亂,心治則交讓,心亂則交爭,讓則有德,爭則生賊,有德則氣順,賊生則氣逆,氣順則自損以奉人,氣逆則損人以自奉,二氣者可道已而制也。天之道其猶響之報聲也,德積則福生,禍積則怨生,宦敗於官茂,孝衰於妻子,患生於憂解,病甚於且瘉,故「慎終如始,無敗事也。」
〈文子.九守.守無〉:
  夫為義者可迫以仁,而不可劫以兵;可正以義,不可懸以利。君子死義,不可以富貴留也;為義者,不可以死亡恐也;又況於無為者乎!
〈文子.微明〉:
  故君子非義無以活,失義則失其所以活;小人非利無以活,失利則失其所以活。故君子懼失義,小人懼失利。觀其所懼,禍福異矣!

2018年5月7日 星期一

道德經論正系列文章:孔子的無為而治

  在《道德經論正》一書的表格〈老子弟子《老子》與《文子》中「老子曰」徵引表〉揭露了孔子徵引老聃的話多達五十幾次的案例(遍見於儒家、道家經典,而以儒家經典為主。),而同一冊的表格〈孔門弟子與孔子後裔徵引老子表〉則揭露了孔子第一代弟子(其他先秦儒家的徵引案例請見分冊《先秦諸子與老子》的總徵引表)與孔子後裔徵引老子的案例,這些案例本身都能讓人客觀的看清孔子深刻的受到老聃思想影響的「事實」。如果統計一下目前可見文獻裡孔子曾經留下言論的紀錄,假設孔子在不同古籍裡共留下了五百次左右的言論記錄(有興趣者可自行統計),那麼相當於每十次談話裡就有一次引用到了老聃的言論(主要見於《文子》中的「老子曰」,詳細分析請見分冊《老子弟子與老子》。),如果實際上孔子的言論次數沒有這麼多,那麼其徵引老子的頻率便會變高,即使孔子的言論次數達兩倍共一千次,那麼二十次裡就引用一次也仍是非常高頻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會訝異於那些孔子所不曾引用老子的部份所牽涉到的思想、文學技巧,也受到了老子深刻的影響。
  老子最為人知的概念與主張就是「無為、無為而治」,那麼孔子是否也受到影響呢?既然春秋末年《老子》、《文子》已經實際上起到了替代《易》、《書》、《詩》的典範地位,而形成了典範轉移,因此被當時眾多的菁英、知識份子所徵引,那麼「無為、無為而治」對這些菁英的影響又是如何呢?
  以下僅僅徵引分冊《老子弟子與老子》中〈孔子與老子〉一節的兩個例子(實際上除了五十幾次的引文探討之外,加上思想相關性案例的探討,總共探討百次左右。),以及分冊《先秦諸子與老子》中〈蘧伯玉〉一節的一個例子。不難發現,孔子確實也主張「無為而治」,而且與老子的想法是相合的。其他討論請見全書,不贅。


〈孔子與老子〉兩例


〈孔叢子.記義〉:
  衛出公使人問孔子曰:「寡人之任臣無大小,一一自言問觀察之,猶復失人,何故?」答曰:「如君之言,此乃所以失之也。人既難知,非言問所及,觀察所盡。且人君之慮者多,多慮則意不精;以不精之意,察難知之人,宜其有失也。君未之聞乎?昔者舜臣堯,官才任士,堯一從之,左右曰:『人君用士,當自任耳目,而取信於人,無乃不可乎?』堯曰:『吾之舉舜,已耳目之矣。今舜所舉人,吾又耳目之,是則耳目人,終無已也。』君苟付可付,則己不勞而賢才不失矣。
〈孔叢子.記問〉:
  子思問於夫子,曰:「為人君者,莫不知任賢之逸也,而不能用賢,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失能者,由於不明也。其君以譽為賞,以毀為罰,賢者不居焉。
〈孫子兵法.謀攻〉:
  夫將者,國之輔也。輔周則國強,輔隙則國弱。故君之所以患軍者三: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不知軍中之事,而同軍中之政,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任,而同三軍之權,則軍士疑矣。軍士既惑既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謂亂軍引勝。
  故知勝有五: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勝。知眾寡之用,勝。上下同欲,勝。以虞待不虞,勝。將能而君不御,勝。凡此五者,勝之道也。故兵知彼知己,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

  孔子引堯「已耳目之矣」、答子思「為人君者,莫不知任賢之逸也」為「非不欲也」,這種要君主任用賢能而不干預的思想與老子、孫子相近,若以時間先後與經典地位而論,當是申不害、韓非等人相關思想的來源。相關思想可見於〈老子.五十七〉:「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靖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老子所引「聖人云」的重點在於使「民自化」,而孔子的重點在於任用賢人。


〈論語.衛靈公〉: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論語.泰伯〉: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孟子.滕文公上〉:
  (孟子曰)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夫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夫也。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與焉!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
〈群書治要.尸子.治天下〉:
  鄭簡公謂子產曰:飲酒之不樂,鐘鼓之不鳴,寡人之任也。國家之不入入疑乂,朝廷之不治,與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產治鄭國無盗賊,道無餓人。孔子曰:「若鄭簡公之好樂,雖抱鐘而朝可也。夫用賢,身樂而名附,事少而功多,國治而能逸。
〈群書治要.尸子.處道〉:
  孔子曰:「君子者盂也。民者水也。盂方則水方,盂圓則水圓。」上何好而民不從,昔者,勾踐好勇而民輕死,靈王好細腰而民多餓,夫死與餓,民之所惡也。君誠好之,百姓自然,而况仁義乎?桀、紂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內皆亂,而關龍逄、王子比干不與焉。而謂之皆亂,其亂者衆也。堯舜之有天下也。四海之內皆治,而丹朱、商均不與焉。而謂之皆治,其治者衆也。故曰:君誠服之,百姓自然;卿大夫服之,百姓若逸;官長服之,百姓若流。夫民之可教者衆,故曰猶水也。
〈孔叢子.記義〉:
  衛出公使人問孔子曰:「寡人之任臣,無大小,一一自言問觀察之,猶復失人。何故?」答曰:「如君之言,此乃所以失之也。人既難知,非言問所及、觀察所盡。且人君之慮者多,多慮則意不精。以不精之意,察難知之人,宜其有失也。君未之聞乎?昔者舜臣堯,官才任士,堯一從之。左右曰:『人君用士,當自任耳目,而取信於人,無乃不可乎?』堯曰:『吾之舉舜,已耳目之矣。今舜所舉人,吾又耳目之。是則耳目人終無已也。』君苟付可付,則己不勞而賢才不失矣。
〈文子.上仁〉:
  老子曰:鯨魚失水,則制於螻蟻,人君舍其所守,而與臣爭事,則制於有司,以無為持位,守職者以聽從取容,臣下藏智而不用,反以事專其上。人君者,不任能而好自為,則智日困而自負責,數窮於下,則不能申理;行墮於位,則不能持制。智不足以為治,威不足以行刑,則無以與下交矣。喜怒形於心,嗜欲見於外,則守職者離正而阿上,有司枉法而從風,賞不當功,誅不應罪,則上下乖心,君臣相怨,百官煩亂而智不能解,非譽萌生而明不能照,非己之失而反自責,則人主愈勞,人臣愈佚,是以代大匠斲者,希有不傷其手。與馬逐走,筋絕不能及也,上車攝轡,馬死衡下,伯樂相之,王良御之,明主乘之,無御相之勞而致千里,善乘人之賢也。人君之道,無為而有就也,有立而無好也,有為即議,有好即諛,議即可奪,諛即可誘。夫以建而制於人者,不能持國,故善建者不拔,言建之無形也,唯神化者,物莫能勝。
〈文子.精誠〉:
  老子曰:心之精者,可以神化,而不可說道。聖人不降席而匡天下……
  老子曰:勇士一呼,三軍皆辟,其出之誠也,唱而不和,意而不載,中必有不合者也。不下席而匡天下者,求諸己也。故說之所不至者,容貌至焉,容貌所不至者,感忽至焉,感乎心發而成形,精之至者可形接,不可以照期。
〈大戴禮記.主言〉:
  曾子曰:「敢問:不費、不勞,可以為明乎?」孔子愀然揚麋曰:「參!女以明主為勞乎?昔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
〈太平御覽.服用部十一.薦席〉:
  《子思子》曰:舜不降席而天下治,桀紂不降席而天下亂。

  〈太平御覽.服用部十一.薦席〉所引《子思子》曰:「舜不降席而天下治,桀紂不降席而天下亂。」既是對孔子「昔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的濃縮,也是對老子「聖人不降席而匡天下」的典範置入,劉安只是抄襲了子思的做法而非第一個對此句做典範置入的學者。更重要的是,〈文子.精誠〉「老子曰」以「聖人」為說而非以「堯舜」為說,完全符合《老子》中全部以「聖人」立說的體例!若以《文子》全書而論,全書主要使用類似「聖人」這樣的抽象化、非具體指涉的詞彙,而絕少涉及真實人物姓名,可以說與《老子》一書的用詞風格完全一致。
「雖抱而朝可也」、「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昔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相同思想可見於〈老子.二〉:「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老子.三〉:「是以聖人之治也,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彊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為無為,則無不為矣。」、〈老子.四十三〉:「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也。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稀及之矣。」
  孔子「夫用賢,身樂而名附,事少而功多,國治而能逸。」舉堯任用舜的例子稱「君苟付可付,則己不勞而賢才不失矣。」,「昔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舉「舜」任用「禹、皋陶」的例子稱「不下席而天下治。」這些都是孔子「無為而治」背後的理論基礎。無為的是君主,不是臣下,不是國家。這一點,依然出自老子思想,見〈文子.上仁〉:「人君者,不任能而好自為,則智日困而自負責,數窮於下,則不能申理……伯樂相之,王良御之,明主乘之,無御相之勞而致千里,善乘人之賢也。人君之道,無為而有就也。」。可見千古以來,老子「無為」只是針對「聖人」這個在上位的管理者這件事一直被誤解!
  「君誠好之,百姓自然」,相似看法可見於〈老子.十七〉:「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之,其次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故信不足,焉有不信,猶兮其貴言哉。功成事遂,百姓皆曰我自然。」
  由此可見,「自然」一詞早在老子、孔子時就已被使用了。



〈孔子家語.大昏解〉:
  公曰:「敢問何謂能成身?」孔子對曰:「夫其行己不過乎物,謂之成身;不過乎物,合天道也。」
  公曰:「君子何貴乎天道也?」孔子曰:「貴其不已也。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而能久,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之,是天道也。」
〈論語.子罕〉: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其行己不過乎物」,此與〈老子.二十九〉:「是以聖人去甚、去泰、去奢。」、〈老子.四十四〉:「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概念相近。

「貴其不已也」即是「重視它不會停止的特性」,此與〈老子.四十〉:「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循環無止盡、不停止的概念相同。「無為而物成」,此與〈老子.二〉:「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為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處。」、〈老子.四十七〉:「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思想相近。



〈蘧伯玉〉一例

〈新論.正經〉:
  學者既多蔽暗,而師道又復缺然,此所以滋昏也。秦近君能說《堯典》,篇目兩字之說,至十餘萬言,但說「曰若稽古」,三萬言。
  子貢問蘧伯玉曰:「子何以治國?」答曰:「弗治治之。」
〈論語.衛靈公〉: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論語.泰伯〉: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孟子.滕文公上〉:
  (孟子曰)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皋陶為己憂。夫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夫也。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與焉!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

  「弗治治之」,即「無為而治」,相關思想可見於〈老子.二〉:「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為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處。夫惟不處,是以不去。」、〈老子.五十七〉:「以政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奚以知天下其然哉?以此。夫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民多智慧,而衺事滋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靖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由此可見,無為而治,是老子、孔子、蘧伯玉三人的共識。

2018年5月5日 星期六

道德經論正系列文章:吞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高飛,不集汙池。

  今天分享的這一段取自《道德經論正》分冊《老子與先秦諸子下》,如此這一冊已經分享了三篇相關考證,分別是「紂為象箸而箕子怖」(揭露早期版本作「怖」,後期版本衍生出「唏」,最後又創造式衍生出以「嘆」構句的排比句,此句後來被以《淮南子》校《文子》者因不明動機而加入文本之中。類似這種版本的錯字所留下的軌跡,本書已得到非常多的案例。)、「治三畝」以及本篇「吞舟之魚」。本篇所追索到的脈絡,依然體現出晚出譬喻的許多特徵,包含吸收了前期的所有「作者可見的、已知的」相關譬喻(如《呂氏春秋》、《淮南子》、《金樓子》、《劉子》、《抱朴子》、《長短經》等都是此類書籍。),對前期的譬喻作一些融合改造,或者把抽象化的詞彙具體化(典範置入的嘗試),對先秦單字詞彙進行繁化增飾等。當然,原始資料足供探勘、思考、推論的地方尚多,個人因時間不多,且本書主要目的在於藉由眾多面向考證老子其人其書的真實性,因此採用羅列完整資料的方式,進行討論,那些未曾留意或未曾有時間發揮的議題,就留給其他讀者去發掘了。
  之所以今篇分享這篇完全是因為看到北大校長在演講時把「鴻鵠」講成「鴻浩」的新聞而來,「浩」與簡體「鹄」形更相近,簡體較繁體不利於視覺辨識,是一直以來的詬病,簡體眾多歸併字對古籍帶來的困擾又更多。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了。


吞舟之魚

  楊朱所引出處不明,而兩種版本已有頗大的差異。一句「夫吞舟之魚不遊淵,鴻鵠高飛不就汙池」由於出處不明,轉引數次之後,其演變軌跡雖然仍保有些微線索,卻已經換了一副面孔!這樣巨大的差異,顯然只能用類似口語流傳的原因來加以解釋了!孟子雖然批評楊朱,孟子的「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卻又是從楊朱的譬喻改造而來!牟融「騏驥不處苑囿之中,吞舟之魚不遊數仞之溪。」則為創造兼改造式引用。至此,楊朱的「鴻鵠」、孟子的「度量之士」也已經變為「騏驥」了!
  〈金樓子.立言下〉:「夫吞舟之魚不游清流,鴻鵠高飛不就茂林。何則?其志極遠。」改造自楊朱所引之:「吞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高飛,不集汙池。」其中〈列子.楊朱〉作「枝流、汙池」、〈說苑.政理〉則為「淵、汙池」,到了〈金樓子.立言下〉已經變為「清流、茂林」了!至於後出的〈金樓子.立言下〉,其精確性已經完全喪失!「茂林」與「汙池」更是毫不相關的譬喻物了!從楊朱「吞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高飛,不集汙池。」到孟子「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或「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其「汙池」演變為「汙世」,至〈韓詩外傳.卷五〉:「傳曰:驕溢之君寡忠,口惠之人鮮信。故盈把之木無合拱之枝,榮澤之水無吞舟之魚。」其所引「傳曰」改「潛澤」為「榮澤」改「鴻鵠高飛,不集汙池」為「盈把之木無合拱之枝」,以致於到了〈淮南子.繆稱〉又改為:「交拱之木,無把之枝;尋常之溝,無吞舟之魚。」改「榮澤」為「尋常之溝」、改「盈把之木無合拱之枝」為「交拱之木,無把之枝」,處處可見原始譬喻在歷代的演變與改動痕跡。由於《韓詩外傳》、《淮南子》兩書成書時間極為相近,但〈韓詩外傳.卷五〉引「傳曰」,表明引自前人,因此可以判定〈淮南子.繆稱〉是對前者所引來源的修改,或者是針對更早期來源的修改!綜合以上引文,可以判定〈說苑.政理〉可能保留了〈列子.楊朱〉的原始形式,因「淵、汙池」、「淵」可變化為「潛澤、支流」、繼而「支流」又變為「清流」。
  至於與趙簡子對談之舟人古乘:「鴻鵠高飛遠翔,其所恃者六翮也。」與晉平公對談的船人盍胥:「夫鴻鵠一舉千里,所恃者,六翮爾。」或是一事兩傳,但兩隊人馬其實正是同時代之人,至於與魯君對談的機氾:「鴻鵠飛沖天,豈不高哉?矰繳尚得而加之;虎豹為猛,人尚食其肉、席其皮。」其時間與趙簡子、晉平公相近,而都用到了「鴻鵠、飛」的形象比喻。機氾的這句話到了〈淮南子.兵略〉又被改為:「是故,為麋鹿者,則可以罝罘設也;為魚鱉者,則可以網罟取也;為鴻鵠者,則可以矰繳加也;唯無形者,無可奈也。」而明顯劉安的改造參考了孔子對老聃的評價:「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孔子抽象的「走者、游者、飛者」被劉安具體化為「麋鹿、魚鱉、鴻鵠」,「罔、綸、矰」都被繁化為「罝罘、網罟、矰繳」。具體化、繁化等修飾痕跡甚為明顯!


〈列子.楊朱〉:
  楊朱見梁王,言治天下如運諸掌。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而不能治;三畝之園,而不能芸,而言治天下如運諸掌,何也?」對曰:「君見其牧羊者乎?百羊而群,使五尺童子荷箠而隨之,欲東而東,欲西而西。使堯牽一羊,舜荷箠而隨之,則不能前矣。且臣聞之:吞舟之魚,不游枝流;鴻鵠高飛,不集汙池。何則?其極遠也。黃鐘大呂,不可從煩奏之舞,何則?其音䟽也。將治大者不治細,成大功者不成小,此之謂矣。」
〈說苑.政理〉:
  楊朱見梁王,言治天下如運諸掌然,梁王曰:「先生有一妻一妾不能治,三畝之園不能芸,言治天下如運諸手掌何以?」楊朱曰:「臣有之,君不見夫羊乎,百羊而群,使五尺童子荷杖而隨之,欲東而東,欲西而西;君且使堯牽一羊,舜荷杖而隨之,則亂之始也。臣聞之:夫吞舟之魚不遊淵,鴻鵠高飛不就汙池,何則?其志極遠也。黃鐘大呂,不可從繁奏之舞,何則?其音疏也。將治大者不治小,成大功者不小苛,此之謂也。」
〈韓詩外傳.卷六〉:
  孟子說齊宣王而不說。淳于髡侍,孟子曰:「今日說公之君,公之君不說,意者、其未知善之為善乎?」淳于髡曰:「夫子亦誠無善耳。昔者瓠巴鼓瑟,而潛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況君人者也。」孟子曰:「夫雷電之起也,破竹折木,震驚天下,而不能使聾者卒有聞;日月之明,遍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見。今公之君若此也。」淳于髡曰:「不然。昔者,揖封生高商,齊人好歌;杞梁之妻悲哭,而人稱詠。夫聲無細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夫子苟賢,居魯而魯國之削,何也?」孟子曰:「不用賢,削何有也!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夫蓻、冬至必彫,吾亦時矣。《詩》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後。』非遭彫世者歟!」
〈慎子.外篇〉:
  孟子輿說齊宣王而不說,謂慎子曰:「今日說公之君,公之君不說(悅)。意(臆)者,其未知善之為善乎?」慎子曰:「昔者匏巴鼓瑟,而潛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魚、馬猶知善之為善,而況君人者也。」孟子輿曰:「夫電,雷之起也。破竹折木,震驚天下,而不能使聾者卒有聞。日月之明,徧照天下,而不能使盲者卒有見。今公之君若此也。」慎子曰:「夫聲無細而不聞,行無隱而不形。夫子茍(苟)賢,居魯而魯國之削,何也?」孟子輿曰:「不用賢,削何有也。吞舟之魚,不居潛澤;度量之士,不居汙世。夫蓺,冬至必彫,吾亦時矣。《詩》曰:『不自我先,不自我後。』非遭彫世者歟?」
〈韓詩外傳.卷五〉:
  傳曰:驕溢之君寡忠,口惠之人鮮信。故盈把之木無合拱之枝,榮澤之水無吞舟之魚,根淺則枝葉短,本絕則枝葉枯。《詩》曰:「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禍福自己出也。
〈淮南子.繆稱〉:
  察一曲者,不可與言化;審一時者,不可與言大。日不知夜,月不知晝,日月為明而弗能兼也,唯天地能函之。能包天地,曰唯無形者也。驕溢之君無忠臣,口慧之人無必信。交拱之木,無把之枝;尋常之溝,無吞舟之魚。根淺則末短,本傷則枝枯。福生於無為,患生於多欲,害生於弗備,穢生於弗耨。聖人為善若恐不及,備禍若恐不免。蒙塵而欲毋眯,涉水而欲無濡,不可得也。是故知己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福由己發,禍由己生。
〈史記.屈原賈生列傳〉:
  賈生既辭往行,聞長沙卑溼,自以壽不得長,又以適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為賦以弔屈原。其辭曰:……彼尋常之汙瀆兮,豈能容吞舟之魚!橫江湖之鱣鱏兮,固將制於蟻螻。
〈弘明集.牟子理惑論〉:
  問曰:夫至實不華,至辭不飾。言約而至者麗,事寡而達者明。故珠玉少而貴,瓦礫多而賤。聖人制七經之本,不過三萬言眾事備焉。今佛經卷以萬計,言以億數,非一人力所能堪也。僕以為煩而不要矣。
  牟子曰:江海所以異於行潦者,以其深廣也。五岳所以別於丘陵者,以其高大也。若高不絕山阜,跛羊凌其顛。深不絕涓流,孺子浴其淵。騏驥不處苑囿之中,吞舟之魚不遊數仞之溪。剖三寸之蚌,求明月之珠。探枳棘之巢,求鳳皇之雛。必難獲也。何者?小不能容大也。佛經前說億載之事,却道萬世之要。太素未起,太始未生。乾坤肇興,其微不可握,其纖不可入。佛悉彌綸其廣大之外,剖折其窈妙之內,靡不紀之。故其經卷以萬計,言以億數。多多益具,眾眾益富。何不要之有?雖非一人所堪,譬若臨河飲水,飽而自足。焉知其餘哉?
〈金樓子.立言下〉:
  夫吞舟之魚不游清流,鴻鵠高飛不就茂林。何則?其志極遠。牛刀割雞,矛戟采葵,甚非謂也。
〈說苑.尊賢〉:
  趙簡子游於河而樂之,歎曰:「安得賢士而與處焉!」舟人古乘跪而對曰:「夫珠玉無足,去此數千里而所以能來者,人好之也;今士有足而不來者,此是吾君不好之乎!」趙簡子曰:「吾門左右客千人,朝食不足,暮收市征,暮食不足,朝收市征,吾尚可謂不好士乎?」舟人古乘對曰:「鴻鵠高飛遠翔,其所恃者六翮也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無尺寸之數,去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卑;益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高。不知門下左右客千人者,有六翮之用乎?將盡毛毳也。」
〈韓詩外傳.卷六〉:
  晉平公游於河而樂,曰:「安得賢士,與之樂此也!」船人盍胥跪而對曰:「主君亦不好士耳!夫珠出於江海,玉出於崑山,無足而至者,猶主君之好也。士有足而不至者,蓋主君無好士之意耳,無患乎無士也。」平公曰:「吾食客門左千人,門右千人;朝食不足,夕收市賦;暮食不足,朝收市賦。吾可謂不好士乎?」盍胥對曰:「夫鴻鵠一舉千里,所恃者,六翮爾;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益一把,飛不為加高,損一把,飛不為加下。今君之食客,門左門右各千人,亦有六翮其中矣,將皆背上之毛,腹下之毳耶!」《詩》曰:「謀夫孔多,是用不集。」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
  孔子適周,將問禮於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風雲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說苑.敬慎〉:
  魯有恭士,名曰機氾,行年七十,其恭益甚,冬日行陰,夏日行陽,市次不敢不行參,行必隨,坐必危,一食之間,三起不羞,見衣裘褐之士則為之禮,魯君問曰:「機子年甚長矣,不可釋恭乎?」機氾對曰:「君子好恭以成其名,小人學恭以除其刑,對君之坐,豈不安哉?尚有差跌;一食之上,豈不美哉?尚有哽噎;今若氾所謂幸者也,固未能自必。鴻鵠飛沖天,豈不高哉?矰繳尚得而加之;虎豹為猛,人尚食其肉、席其皮。譽人者少,惡人者多,行年七十,常恐斧質之加於氾者,何釋恭為?」
〈淮南子.兵略〉:
  是故,為麋鹿者,則可以罝罘設也;為魚鱉者,則可以網罟取也;為鴻鵠者,則可以矰繳加也;唯無形者,無可奈也。是故聖人藏于無原,故其情不可得而觀;運于無形,故其陳不可得而經。無法無儀,來而為之宜;無名無狀,變而為之象。
〈漢書.張陳王周傳〉:
  四人為壽已畢,趨去。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視曰:「我欲易之,彼四人為之輔,羽翼已成,難動矣。呂氏真乃主矣。」戚夫人泣涕,上曰:「為我楚舞,吾為若楚歌。」歌曰:「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以就,橫絕四海。橫絕四海,又可奈何!雖有矰繳,尚安所施!」歌數闋,戚夫人歔欷流涕,上起去,罷酒。竟不易太子者,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素書.安禮章〉:

  地薄者大物不產,水淺者大魚不遊,樹禿者大禽不棲,林踈者大獸不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