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13日 星期四

列子公案徹底終結.疑古謬論綜駁.錢鍾書《管錐編》九之六

 六湯問

  「禹之治水也」一節。按參觀《周易》卷論《繫辭》六。

  鄭師文學鼓琴,三年不成章,歎曰:「内不得於心,外不應於器,故不敢發手而動絃」;《註》:「心、手、器三者互應而後和音發矣。」按當合觀下文泰豆氏論御曰:「内得於中心,而外合於馬志。……得之於銜,應之於轡;得之於轡,應之於手;得之於手,應之於心。」《淮南子.主術訓》祇云:「内得於心中,外合於馬志」,未及手與銜、轡及銜與轡之均相應,無此邃密也。〔朔雪寒駁:至此錢鍾書仍不悟列子在前的事實!須知劉安集眾門客也不過編出了《淮南子》,程度也就這樣!試問要怎樣的程度才能反向完備?而實際上,劉安的引用符合後出特徵!加上這一則,需要所謂偽造者反向完備、擴展、推演的越來越多,哪怕十個才高八斗的曹子建都無法勝任!〕《詩.鄭風.大叔于田》:「兩驂如手」,孔穎達《正義》:「兩驂進止,如御者之手」;《秦風.駟驖.正義》復申之曰:「謂馬之進退,如御者之手,故為御之良」;蓋釋「如手」之「如」為「如意」、「如志」之「如」,殆采《淮南》、《列子》之意以說經耶?《列子》於心、手外,更舉器或物如絃、馬、轡、銜,實會通《莊子.天道》言輪扁「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於心」,及《達生》言工倕「旋而蓋規矩,指與物化而不以心稽」,而更明晰。《關尹子.三極》論善鼓琴者曰:「非手非竹,非絲非桐;得之心,符之手;得之手,符之物」,詞尤圓簡。〔朔雪寒評:列子的老師關尹子終於出現,而關尹子論夢、覺云云,錢鍾書竟不引用、也不補充!怪哉!而且《列子》上面明明記載「老聃、關尹子」、「關尹子、列子」尤其後者有明確的師徒關係,如〈列子.黃帝〉:「列子問關尹曰」、〈列子.說符〉:「關尹謂子列子曰」、「列子學射,中矣,請於關尹子。」、〈列子.力命〉:「老聃語關尹曰」。為什麼錢鍾書竟將「尹文子」當成了「關尹子」,簡直不可思議!而且既然這裡都引用了《關尹子》,怎麼可能上面如此高相關的內容,卻連一個都不引呢?〕蓋心有志而物有性,造藝者强物以從心志,而亦必降心以就物性。自心言之,則發乎心者得乎手,出於手者形於物;而自物言之,則手以順物,心以應手。一藝之成,内與心符,而復外與物契,匠心能運,而復因物得宜。心與手一氣同根,猶或乖暌,況與外物乎?心物之每相失相左,無足怪也〔605〕。心(lintenzione formativa)與物(la materia darte)迎拒從違之情(doma ma non violaresiste ma non impedisce)〔606〕,談者綦多,第於善事利器之要,又每略諸。《列子》言心、手而及物,且不遺器,最為周賅。夫手者,心物間之騎驛也,而器者,又手物間之騎驛而與物最氣類親密(della materia fan anche parte gli strumenti)者也〔607〕。器斡旋彼此,須應於手,並適於物〔608〕。〔朔雪寒駁:列子這是受到老子的影響:〈文子.自然〉:「夫稟道與物通者,無以相非。故三皇、五帝,法籍殊方,其得民心一也。若夫規矩勾繩,巧之具也,而非所以巧也。故無絃,雖師文不能成其曲;徒絃,則不能獨悲。故絃,悲之具也,非所以為悲也。至於神和,遊於心手之間,放意寫神,論愛而形於絃者,父不能以教子,子亦不能受之於父,此不傳之道也。故肅者,形之君也;而寂寞者,音之主也。」、〈文子.上義〉:「老子曰:治人之道,其猶造父之御駟馬也。齊輯之乎轡銜,正度之乎胸膺,內得於中心,外合乎馬志,故能取道致遠。氣力有餘,進退還曲,莫不如意,誠得其術也。今夫權勢者,人主之車輿也;大臣者,人主之駟馬也。身不可離車輿之安,手不可失駟馬之心。故駟馬不調,造父不能以取道;君臣不和,聖人不能以為治。執道以御之,中才可盡;明分以示之,姦邪可止。物至而觀其變,事來而應其化。近者不亂,即遠者治矣!不用適然之教,而得自然之道,萬舉而不失矣。」〕干將補履,不應於手而復不適於物也;鉛刀切玉,應於手而仍不適於物爾。《藝文類聚》卷七四引王僧虔《書賦》:「手以心麾,毫以手從」;譚峭《化書.仁化》:「心不疑乎手,手不疑乎筆,忘手筆然後知書之道」;蘇軾《東坡集》卷四〇《小篆般若心經贊》:「心忘其手手忘筆」;蘇轍《欒城集》卷一七《墨竹賦》:「忽乎忘筆之在手與紙之在前」;心、手、器三者相得,則「不疑」而「相忘」矣。米芾《寶晉英光集》卷三《自漣猗寄薛郎中紹彭》:「已矣此生為此困,有口能談手不隨;誰云心存乃筆到,天公自是秘精微」;陸友《硯北雜志》卷下記趙孟頫語:「書貴能紙筆調和,若紙筆不佳,譬之快馬行泥淖中,其能善乎?」;周亮工《尺牘新鈔》卷二莫是龍《與曹芝亭》:「扇惡不能作佳書,如美人行瓦礫中,雖有邯鄲之步,無由見其妍也」(參觀吳長元《燕蘭小譜》卷一《題湘雲蘭石扇頭》:「堪嗟湘女凌波襪,瓦礫堆中小舞來!」);劉䬠補輯本傅山《霜紅龕全集》卷二二《字訓》:「吾極知書法佳境,第始欲如此而不得如此者,心手紙筆主客互有乖左之故」;張照《天瓶齋書畫題跋》卷上《跋董文敏臨顔平原送蔡明遠序》:「思翁平生得力處在學顔。……晚乃造晉人之門,已目力腕力不如心矣。」則心或不得於手,得於手矣,又或不得於紙筆焉。《歷代名畫記》卷二特著「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大節,歷數「齊紈吳練」以至「絶仞食竹之毫」,「百年傳致之膠」,良有以耳。〔朔雪寒駁:以錢鍾書之博學,就算認同疑古派而將《文子》打成偽書,以疑古派的說法,怎麼樣都在西漢至魏晉南北朝,那麼上面提到的相關論述,為何不引?這種疑問對於其他人而言是莫名其妙的,但對於博學如錢鍾書而言,就有了意義!須知現在討論的正是道家經典之一《列子》,結果道家經典也就那幾本,《老子》、《關尹子》、《亢倉子》、《文子》、《列子》、《莊子》,除《莊子》外都在《列子》之前!結果從頭看到尾,內容高度相關的《關尹子》居然到現在只出現過一次!其他的也絕少提到!而主要仍圍繞著《莊子》打《列子》的路數!確實非常奇怪啊!就算真把這些都當成了偽書,難道這些書都從地球上消失了不成?再怎麼愚蠢的疑古派都還定在宋朝結束以前(比這還蠢的就不說了),錢鍾書居然連引都不引?

  【增訂二】早在張彦遠以前,言造藝不可忽視器材者,如《全三國文》卷七四皇象《與友人論草書》:「宜得精毫筦筆,委曲宛轉,不叛散者;紙當得滑密不粘汙者;墨又須多膠紺黝者」;《全齊文》卷七竟陵王子良《答王僧虔書》:「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伯喈非流紈體素,不妄下筆;若子邑之紙、妍妙輝光,仲將之墨、一點如漆,伯英之筆、窮神極意,妙物遠矣!」董逌《廣川書跋》卷一〇《魯直烏絲欄書》:「字尤用意,極於老壯態,不似平時書。但烏絲治之不得法,礙□磔決,頗失行筆勢,蓋縑帛不如昔也。……今為烏絲,不如昔工」;亦器不利則不應手之例。「老壯」當是「老當益壯」之縮減,殊不成語;董氏兩《跋》,甚有學識,而筆舌蹇吃,《朱文公文集》卷五一《答董叔重》稱其《廣川家學》,復曰:「但其他文澀難曉。」然玩其經營行布,却非無意於為文者。

  【增訂三】《全梁文》卷四六陶弘景《與梁武帝啓》之六論書法云:「手隨意運,筆與手會」,亦即王僧虔《書賦》語意。《全三國文》卷三二韋誕《奏題署》:「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用張芝筆、左伯紙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後可逞」;《全晉文》卷一四四衛鑠《筆陣圖》有論筆、硯、墨、紙「要取」何材一大節。

  雕刻之於器與物尤不造次〔609〕,蓋更踰於書畫云。英國舊劇中角色評學畫者曰:「汝目不隨手,手不隨心」(your eye goeth not with your handyour hand goeth not with your mind)〔610〕;即亦謂心手相左也。

  偃師進「能倡者」,能歌善舞,穆王與姬侍同觀其技;倡者目挑王之侍妾,王怒,偃師「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會革、木、膠、漆、白、黑、丹、青之所為」,王歎曰:「人之巧乃可與造化者同功乎!」;《註》:「近世人有言人靈因機關而生者。……人藝粗拙,但寫載成形,塊然而已;至於巧極,則幾乎造化。似或依此言,而生此說。」按《莊》、《列》之書有傳誦兩寓言,與釋典若應聲學步者:《養生主》庖丁解牛之喻與《雜阿含經》卷一一之二七六「譬如屠牛師」節(《增壹阿含經》卷五之一同),偃師此事與《生經》卷三《佛說國王五人經》第二工巧者作「機關木人」節,是也。佛教於東周已流入中國之說,幸非公言定論,故《莊子》猶得免於鄰子竊鈇之疑,不然,鍛鍊起贓,百口難辯。《列子》於釋氏巧取神偷,已成鐵案,平添一款,多少無所在耳。〔朔雪寒駁:差點連《莊子》都被錢鍾書搞了!而錢鍾書至今仍不悟多數佛教經典,如以上所論其成書時間都在《莊子》之後,遑論《列子》。誰是竊取者,本是一個有正常邏輯思維與判斷能力的人所能知的!《生經》為竺法護譯於西晉太康年間,《雜阿含經》為求那跋陀羅譯於南朝劉宋元嘉年間,都遠遠落後於先秦。且《雜阿含經》成書於何時也未可知,而根據季羨林誠實交代,《生經》中機器人劇情,是中譯本獨有的情節。結果錢鍾書完全不顧成書時間與譯經時間問題,不知這兩本書原文如何,卻能扯《列子》、《莊子》涉及抄襲!這是對於古代佛教初入中土吸收大量道家經典一事一無所知的謬論!(參考《《關尹子》公案徹底終結》關於鳩摩羅什譯經的討論!)以錢鍾書之博學尚且如此,遑論其餘疑古派!就算把證據擺在他面前,他也絕不承認!這跟文革時期的批鬥有何差異?〕「機關人」吾國夙有,如《檀弓》孔子謂「為俑者不仁」,鄭玄註:「俑、偶人也,有面目,機發有似於生人」,《正義》:「刻木為人,而自發動,與生人無異,但無性靈知識」;即唐梁鍠詠《傀儡》名句所謂:「刻木牽絲作老翁,雞皮鶴髮與真同。」段安節《樂府雜錄》記「自昔傳云」漢高祖困於平城,陳平「即造木偶人,運機關舞於陴間」,乃「傀儡子」之始。〔朔雪寒駁:錢鍾書徒然知道中國古代素有機器人,而仍不影響到他的判定!直咬《列子》是偽書,須知,既然陳平、鄭玄在疑古派所謂偽造者之前,那麼何以所謂的偽造者不能根據自己國家的機器人故事編造周穆王時期的故事,而非得去抄一個西晉太康年間的佛經翻譯作品?到底理由何在?是佛經比較容易接觸還是自己本國歷史更容易接觸到?〕《三國志.魏書.方技傳》裴註引傅玄記「天下之名巧」扶風馬鈞「三異」,其三為:「設為女樂舞象,至使木人擊鼓吹簫;作山嶽,使木人跳丸擲劍,緣絚倒立,出入自在;百官行署,舂磨鬬雞,變巧百出。……馬先生之巧,雖古公輸般、墨翟、王爾,近漢世張平子,不能過也!」然雖「似於生人」、「與真同」、「出入自在」,而終「無性靈知識」。《生經》之「機關木人」乃能「黠慧無比」,見王夫人而色授魂與,「便角翕眼色視」之,則如張湛註言「靈因機關而生」、「巧極幾乎造化」者,空掃吾國前載矣。是以《列子》「依此言」而下文又曰:「班輸、墨翟自謂能之極也,聞偃師之巧,終身不敢語藝」;意謂此土所未曾有耳。〔朔雪寒駁:至此,讀者們才能感受到錢鍾書的可怕,這種博學加上文革式批鬥的招數,豈是一般人所能招架?按照錢鍾書的思路,那是所謂的偽造者想要讓人知道中國古代就有機器人,可是這不就跟他去抄襲佛經一事相牴觸了嗎?既然不計墨子、公輸般,僅西漢陳平、東漢鄭玄都已經有機器人的相關說法,為何不直接推演即可?還得去抄了佛經然後才又裝模作樣說「班輸、墨翟自謂能之極也,聞偃師之巧,終身不敢語藝」?說穿了,所有證據,錢鍾書都能找到相反解釋的路徑!這才是錢鍾書身為疑古派最可怕的一點。一般人絕對無法應付這種疑古謬論!可以說,筆者接觸並反駁過數百篇疑古派謬論,錢鍾書這一篇絕對稱得上疑古派顛峰之作!只是是用文革式批鬥的方式替代考證,加上旁徵博引作為武器!令學不夠博、邏輯不夠清晰、對於何謂考證懵懵懂懂的人望之卻步,或者直接拜服!至於何謂考證,可參考本書相關章節對《列子》一書的綜合分析!或者《考證概論》中理論的闡發以及數百則實例的舉證!自然有了這些客觀的分析方法以及《列子》本身提供的證據,外部眾多文人的引用、改造、提及《列子》,錢鍾書就算有三頭六臂,巧舌如璜也無濟於事!在眾多事實與證據面前,他終究得認負!〕「馬先生」巧侔古人,近在魏晉人耳目間,而《列子》祇道輸、翟,並不肯道張衡、王爾,所以自示其書之出於先秦人;亦猶《楊朱》篇:「老子曰:『名者、實之賓』」,强奪《莊子.逍遥遊》中名言歸諸老聃,所以自示生世早於莊周。皆謹密不苟;蓋作僞固由膽大,而售僞必須心細也。〔朔雪寒駁:錢鍾書一路以來揭露了這麼多細節,他用他自己的邏輯去自洽,卻似乎毫無所覺其中的矛盾越來越劇烈!試問:既然所謂的偽造者要把自己塑造成早於莊周的人,他怎可能如其他沒文化的疑古派所指稱的把所謂曹丕的東西加進來?把所謂的佛加進來?要說中國古代已有機器人,那是站在維護中國古代的立場,又怎麼會讓孔子稱讚佛呢?難道孔子不該稱讚老聃?或者稱讚亢倉子或者關尹子?而這裡列子能知今日已經不知道的老子言論:「名者、實之賓」,更證他生活在一個可知老子其他言論的時代!這一點也並不局限於老子,還有把《老子》中名句說成出自《黃帝書》。結果錢鍾書不知道莊子實際上就是引用了老子,這個幾乎常識判斷的事實!也就是莊子暗引了老子。〈莊子.逍遙遊〉所記乃出自許由之口,果真是事實,那是老子引了許由,否則就是莊子讓許由說了老子的話!而〈列子.楊朱〉是楊朱在引用,先引鬻子:『去名者無憂』,再引老子「名者實之賓」,前後引用順序合情合理!楊朱確實能知老子其他言論,因為楊朱就是老子弟子!而這些錢鍾書一概不管!就把這個證據說成了「作僞固由膽大,而售僞必須心細」,一方面以自己的無知嘲弄張湛或偽造者不通訓詁通假,鬧笑話,一方面又說這個偽造者很細心!話都讓你說就得了!自相矛盾卻毫無所覺!簡直可悲!〕佛經以傀儡子或機關木人為熟喻,《雜譬喻經》卷八北天竺木師造木女行酒食,南天竺畫師自畫絞死像,「汝能誑我,我能誑汝」,頗類古希臘兩畫師競勝,甲所畫能誑禽鳥,而乙所畫並能誑甲(quoniamZeuxisipse vulcres fefelissetParrahsius autem se artificem)〔611〕。《大般湼槃經.如來性品》第四之二迦葉云:「譬如幻主機關木人,人雖覩見屈伸俯仰,莫知其内而使之然」;《華嚴經.菩薩問明品》第一〇寶首菩薩頌云:「如機關木人,能出種種聲,彼無我非我,業性亦如是」;《楞嚴經》卷六文殊師利偈云:「如世巧幻師,幻作諸男女,雖見諸根動,要以一機抽,息機歸寂然,諸幻成無性,六根亦如是」;《大智度論.解了諸法釋論》第一二云:「曲直及屈申,去來現語言,都無有作者,是事是幻耶?為機關木人?為是夢中事?」吾國釋子偈頌承之,如《宗鏡錄》卷三七引頌云:「誰無念?誰無生?若實無生無不生,喚取機關木人間」;《瑯嬛記》卷上引《禪林實語》云:「譬如兩木人,分作男女根,設機能摇動,解衣共嬉戲。」釋氏此譬,言人身之非真實;拉梅德里(De la Mettrie)論人是機器(LHomme Machine),亦舉巧匠(Vaucanson)所造機關人為比〔612〕,則言靈魂之為幻妄。斯又一喻多邊之例。《力命篇》:「黄帝之書云:『至人居若死,動若械』」;「械」即《莊子.天地》「有械於此,鑿木為機」之「械」,謂外如機關之動而中「無心」也。〔朔雪寒駁:這種說法是真的可笑!械就是械還得莊子的械?沒有莊子的械,械就不是械了嗎?〈周禮.天官冢宰〉:「三歲,則大計群吏之治,以知民之財用器械之數。」、〈公羊傳.僖公二十有一年〉:「公子目夷復曰:『君雖不言國,國固臣之國也。』於是歸設守械而守國。」、〈六韜.必出〉:「太公曰:必出之道,器械為寶,勇鬪為首。」、〈司馬法.仁本〉:「冢宰與百官布令於軍曰:『入罪人之地,無暴神祇,無行田獵,無毀土功,無燔牆屋,無伐林木,無取六畜、禾黍、器械。」、〈孫子兵法.謀攻〉:「攻城之法:長櫓、轒轀,具器械,三月而止也。」、〈子華子.北宮意問〉:「水並洫也,火文焚治也,木金器械也,土爰稼穡也,此以其事言也。」、〈墨子.公輸〉:「公輸盤為楚造雲梯之械,成,將以攻宋。」一堆的械,錢鍾書不說,卻說那是莊子的械!這偏見之深,已無可救藥!所謂「動若械」,乃因機械的運動有侷限性、是在反反覆覆進行規則的運動,也因此它能幫人解決一些重複性的問題。結果錢鍾書不用本義去解,盡是想牽扯莊子,以達到列子化用、抄襲莊子到了抄到字的程度!這只能叫做魔怔了!列子能知黃帝之書,而黃帝之書在張湛之時早已湮滅,誰能得見?而錢鍾書仍不悟!〕至人「無心之極」,「若死」、「若械」,然陳死人與機關人却不堪為「至人」。正復《仲尼篇》論「聚塊積塵」之理耳。

  孔周之劍,「一曰『含光』,視之不可見,運之不知有,其所觸也,泯然無際,經物而物不覺。」按可以喻《老子》四三章所謂「無有入無間」。《墨子.經》上:「次,無間而不相攖也」,《經說》上:「無厚而後可」;含光之劍能以「無厚」而入「不相攖」矣。《詩.大明.正義》引太公論兵法有曰:「謀出無孔」,言機密無隙可窺也,「無孔」、「無間」、「無際」一意。

  黑卵醉卧,來丹揮劍,「自頸至腰三斬之,黑卵不覺」,趣出遇黑卵子,「擊之三下,如投虛」;黑卵醒曰:「我嗌疾而腰急」,其子曰:「我體疾而支彊,彼其厭我哉!」按即「厭魅」之「厭」。意大利古諧詩寫英雄(Orlando)寶劍(Durlindana)之利,神鋒一揮,斬敵兩段,其體中斷而仍若未觸者,故敵雖被殺死而不自知,依然跨馬苦戰(Onde ora avendo a traverso tagliato/Questo Paganlo fe si destramente/Che lun pezzo in su laltro suggellato/Rimasesenza muoversi niente/E come avvien』,quanduno è rescaldato/Che le ferite per allor non sente/Così colui del corpo non accorto/Andava combattendo ed era morto)〔613〕。黑卵中劍「不覺」,乃「劍不能殺人」也;此乃善殺人者能使人死而「不覺」(non sente)中劍,更詼詭矣。「三寶」劍「皆不能殺人」,「無施於事」,即謂物愈精則用愈寡,物而為「寶」,必物之不輕用乃至不用抑竟無用者耳。

  【增訂四】《莊子.刻意》:「夫有干越之劍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寶之至也。」即余所謂:「物而為『寶』,必物之不輕用乃至不用抑竟無用者。」意大利古諺云:「物太好遂至於不足貴。」(Tanto buon che val niente),亦斯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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