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月19日 星期日

列子公案徹底終結.疑古謬論綜駁.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

 八、錢大昕「釋氏輪迴之說」條

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卷八「釋氏輪迴之說」條

  〈列子.天瑞〉篇:「林類曰:死之與生,一往一反,故死於是者,安知不生於彼。」釋氏輪迴之說,蓋出於此。列子書晉時始行,恐即晉人依託。〔朔雪寒駁:到底「列子書晉時始行」這種說法是怎麼在古代學者之間形成共識的?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如此睜眼說瞎話的事情,竟然可以讓無數的學者形成共識,也真的很不簡單!一堆引文類證據、一堆改造類證據、一堆目錄類證據都能明確的打臉這種說法!唐朝註釋家在註解古代文豪出典列子時,都沒有這種想法與問題!可是當文獻缺失越來越多、謬論開始累積之後,這些學者的雙眼仿佛就像被屎糊住了一樣!是再也睜不開、看不清了!

 

朔雪寒駁

  「死之與生,一往一反」並不涉及任何其他物種,「釋氏輪迴之說」根據維基百科「輪迴」條(2020.8.23):「是一種思想理論,認為生命會以不同的面貌和形式,不斷經歷生死。在東方有例如印度教、佛教、道教承認這種思想,在歐洲有希臘的輪迴哲學,例如畢達哥拉斯及柏拉圖等,和德魯伊教;作為一種宗教體驗,則被認為是世界的另一種真實(感官所認識世界的延伸)。……印度教:輪迴起於《梵書》時代,成熟於《奧義書》,是流轉之意。奧義書指出,輪迴包攝三道,即天道、祖道、獸道。輪迴是婆羅門教主要教義之一,佛教再將三道擴展為六道四聖。……佛教:在佛教的主張中,輪迴是一個過程,人死去以後,『識』會離開人體,經過一些過程後進入另一個剛剛出生的新生命體內,該新生命體可以是人類,也可以是動物、鬼、神。到達涅槃的境界就可擺脫輪迴。〈法華經.方便品〉:『以諸欲因緣,墜墮三惡道,輪迴六趣中,備受諸苦毒。』這一過程中,一個人當下所存在的狀態稱為今生,前一個輪迴的生命體稱為前世,下一個稱為來世或來生。」從這裡不難發現,林類「死生往返」之說,並不涉及任何「三道」、「六道四聖」。純然只是林類的一種「假想」,因此稱「安知」(哪裡知道)!就時間而論,《梵書》的成書時代、釋迦牟尼《法華經》的時代跨度都十分巨大,沒有定論!更重要的是人類是具有共性的,而林類在此也不過就是提出了一種猜想,並非一種主張,這與佛教的輪迴主張是一大差異!如果說一個人提出了一個猜想,僅僅只是部分與某一個宗教教義相近,就能被說成抄襲或使用了該宗教的主張,那也太可笑了!

  錢鍾書在〈管錐編.張湛註列子.二天瑞〉提出希臘哲人泰理斯(Thales):「吾有三福(three blessings):吾生得為人而不為畜,是一福也;得為男而不為女,是二福也;得為希臘上國之民而不為蠻夷,是三福也」與榮啓期:「天生萬物,唯人為貴,而吾得為人,是一樂也。……男尊女卑,……吾既得為男矣,是二樂也。人生有不見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樂也。」兩人的三個主張至少吻合了前面兩個。難道這不是比林類猜想與佛教輪迴兩者更相近嗎?可這卻是人類思想上的共性,如果把人類思想的共性完全排除,那就是犯了邏輯上的不當預設了!

  生死是人生大事,談生死也就變成一種普遍之事,尤其當一般人對於生死有疑問而向當時的智者發問時,這樣的對談與內容就會產生。以下將春秋時代,老聃以及老聃的弟子群:楊朱、亢倉子、關尹子、孔子的相關言論挑選於下,附上當時的著名智者晏子的相關說法:

 

〈文子.自然〉:

  老子曰:……天下有始,莫知其理,唯聖人能知所以。非雄非雌,非牝非牡。生而不死,天地以成,陰陽以形,萬物以生。故陰與陽,有圓有方,有短有長,有存有亡。道為之命,幽沉而無事,於心甚微,於道甚當。死生同理,萬物變化,合於一道。簡生忘死,何往不壽。

〈列子.楊朱〉:

  楊朱曰:「百年,壽之大齊。得百年者千無一焉。設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幾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晝覺之所遺,又幾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憂懼,又幾居其半矣。量十數年之中,逌然而自得亡介焉之慮者,亦亡一時之中爾。則人之生也奚為哉?奚樂哉?為美厚爾,為聲色爾。而美厚復不可常厭足,聲色不可常翫聞。乃復為刑賞之所禁勸,名法之所進退;遑遑爾競一時之虛譽,規死後之餘榮;偊偊爾順耳目之觀聽,惜身意之是非;徒失當年之至樂,不能自肆於一時。重囚纍梏,何以異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暫來,知死之暫往;故從心而動,不違自然所好;當身之娛非所去也,故不為名所勸。從性而游,不逆萬物所好;死後之名非所取也,故不為刑所及。名譽先後,年命多少,非所量也。」

〈亢倉子.兵道〉:

  亢倉子仰榱而噓,俯正顏色曰:「原兵之所起,與始有人俱。……今有人於此,能生死人一人,則天下之人爭事之矣。義兵之生一人亦多矣,人孰不悅?故義兵至,則鄰國之人歸之若流水,誅國之人望之如父母。行地滋遠,得人滋眾。」

〈關尹子.四符〉:

  關尹子曰:庖人羹蟹,遺一足几上,蟹已羹,而遺足尚動。是生死者,一氣聚散爾。不生不死,而人橫計曰生死。

〈孔子家語.哀公問政〉:

  宰我問於孔子曰:「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所謂,敢問焉。」

  孔子曰:「人生有氣有魄。氣者,神之盛也。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謂鬼;魂氣歸天,此謂神。合鬼與神而享之,教之至也。骨肉弊於下,化為野土,其氣揚于上,此神之著也。」

〈論語.先進〉: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晏子春秋.景公置酒泰山四望而泣晏子諫第二〉:

  晏子曰:「夫古之有死也,令後世賢者得之以息,不肖者得之以伏。若使古之王者毋知有死,自昔先君太公至今尚在,而君亦安得此國而哀之?夫盛之有衰,生之有死,天之分也。物有必至,事有常然,古之道也。曷為可悲?至老尚哀死者,怯也;左右助哀者,諛也。怯諛聚居,是故笑之。」

 

  其中楊朱稱「太古之人知生之暫來,知死之暫往;」這種說法與林類的說法是一致的,是來自「太古之人」。楊朱的時代甚至可能早於釋迦牟尼,如此,錢大昕「釋氏輪迴之說,蓋出於此。」是否也能成立?如果要扯,難道楊朱「為我」之說不能與佛教教義有任何形式上的勾連嗎?譬如釋迦牟尼的「天上天下,唯我為尊!」(後秦.佛陀耶舍共竺佛念譯《長阿含經》)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倒過來說,楊朱「化胡」了呢?(連其師老聃都不用出面了!)畢竟釋迦牟尼確實可能在楊朱之後才出生,而楊朱當時風光無兩,學說的傳播極廣!難道就不能輾轉傳到古代印度?

  再者,世界上的宗教幾乎都有所謂的「死後的世界」,就春秋末年已知的考古成果來說,有曾侯乙墓、趙簡子墓,以及秦始皇陵地下宮殿。林類所說「死之與生,一往一反。故死於是者,安知不生於彼?」不過就是針對一般死後世界的發想罷了!不妨這樣設想,人死後到了死後世界(或稱異空間世界、另外一個世界,只是觸發的條件是生物體的死亡。),這是往;人在死後世界又死了,回到了當前的世界(原本世界而時間已經不同),這是返。只是這種往返,往返的是靈魂,或者關尹子所說的「氣」!也像列子、莊子談夢一樣,到最後做夢的人搞不清楚是做夢的時候還是醒著的時候才是真實的!從醒著到作夢,或從作夢到覺醒,也可以說是一往一返。如果不是古代宗教認為死後能「生於彼」,試問曾侯乙以及整個春秋時代的眾多王者諸侯究竟搞那麼多隨葬品、甚至殉葬的意義何在?不就是為了能在另外一個世界繼續享受嗎?所以林類所說「死之與生,一往一反。」也不過就是針對這種當時人的普遍認知的死後世界的相關說詞罷了!

 

〈淮南子.精神〉:

  清目而不以視,靜耳而不以聽,鉗口而不以言,委心而不以慮。棄聰明而反太素,休精神而棄知故,覺而若昧,以生而若死,終則反本未生之時,而與化為一體。死之與生,一體也。

〈淮南子.精神〉:

  夫造化者既以我為坯矣,將無所違之矣。吾安知夫刺灸而欲生者之非惑也?又安知夫絞經而求死者之非福也?或者生乃徭役也,而死乃休息也?天下茫茫,孰知之哉?其生我也不強求已,殺我也不強求止。欲生而不事,憎死而不辭,賤之而弗憎,貴之而弗喜,隨其天資而安之不極。吾生也有七尺之形,吾死也有一棺之土。吾生之比於有形之類,猶吾死之淪於無形之中也。然則吾生也物不以益眾,吾死也土不以加厚,吾又安知所喜憎利害其間者乎?夫造化者之攫援物也,譬猶陶人之埏埴也,其取之地而已為盆盎也,與其未離於地也無以異,其已成器而破碎漫瀾而復歸其故也,與其為盆盎亦無以異矣。夫臨江之鄉,居人汲水以浸其園,江水弗憎也;苦洿之家,決洿而注之江,洿水弗樂也。是故其在江也,無以異其浸園也;其在洿也,亦無以異其在江也。是故聖人因時以安其位,當世而樂其業。

 

  以上是西漢初年劉安的說法,他說「吾安知夫刺灸而欲生者之非惑也?又安知夫絞經而求死者之非福也?或者生乃徭役也,而死乃休息也?」試問,人都死了為何會有所謂「安知」「非福」的說法?人還活著為何會有「安知夫刺灸而欲生者之非惑」?無非就是因為宗教上認為有一個死後世界,只是沒有任何活人知道那個世界如何罷了!因此才派生出了林類、楊朱、劉安的種種猜想與說法!而且林類、楊朱、劉安等人所說,以及春秋戰國時代墓葬的現實,都表明了這只有人死或人復生、或人在死後世界的生活與想像!完全沒有任何會變成其他物種重新生存的輪迴之說的影子!

  疑古派之所以一看到一點影子就開槍,無非就是因為他們太想靠著把《列子》打成假書出名罷了!因此把古代中國自身的宗教、墓葬習俗完全拋諸腦後了!疑古派在所有謬論中拋諸腦後的,又豈止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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