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2日 星期三

列子公案徹底終結.疑古謬論綜駁. 張永言《從詞彙史看《列子》的撰寫時代》之三

 

  由上述可見,在語文運用上《列子》作者的主觀意圖是要「自示身屬先秦,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然而一個人在寫作時畢竟擺脫不了當代文學語言和方言口語的影響。如果我們以歷史語言學的眼光進行觀察,就不難在他的書裡發現不少晚漢魏晉時期行用的新的語言成分,特別是詞彙成分。以下試就不同詞類舉例略加考論。〔朔雪寒駁:所以請問這個所謂「歷史語言學」、「晚漢魏晉時期行用的新的語言成分」是怎麼得出的?答案是用疑古派的沒有基本常識、沒有語言學常識的謬論所得出來的結果!直白的說就是把那些被莫名其妙、用不當預設的邏輯打成假書的書籍全部排除之後所得出的毫無價值甚且有害的垃圾結論!

  幻:《周穆王》:「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吾與汝亦幻也。」「幻」這個詞先秦已有,但不是《列子》這裡所用的意義。這個「幻」指「虛幻,幻象」,當是由於晚漢魏晉時期佛經譯人多用「幻」對譯梵文 māya因而生發出來的新義。〔朔雪寒駁:都知道先秦已有,卻只是告訴讀者「不是《列子》這裡所用的意義」,然後連個例子都不用舉!也不用解釋那先秦時代都是用來表示哪些意義!然後就直接引用佛經來證實自己的誣陷與猜想!以企圖說服那些程度很差又沒時間查核的讀者!詳見下文反駁。〕例如後漢竺大力共康詳譯《修行本起經》卷下:「太子觀見,一切所有,如幻如化,如夢如響,皆悉歸空。」(《大正藏》3467c)〔朔雪寒駁:請問「如幻如化」為什麼「也把」「幻」跟「化」放在一起講?不就是因為兩字概念上有相似處或共通點嗎?〕三國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卷六:「婦夜寐覺,憶世無常,榮富猶幻,孰獲長存。」(338b)吳維祇難共竺律炎譯《法句經》卷上:「居世若幻,奈何樂此?」(4566b)〔朔雪寒駁:這種說法明顯與《列子》所說一致。但只要查看《法句經》原文與其他語言的譯本,就知道其他版本並沒有這種說法!這一段為「東吳天竺沙門維祇難、竺將炎所傳,由竺將炎、支謙共譯」(維基百科,2025.3.8,「法句經」條)的段落出自〈世俗品〉,梵本《法句經》、犍陀羅《法句經》、Patna《法句經》完全都沒有與這一段對應的文字。而巴利本《南傳法句經》與此段對應的是「世品Loka」,其中對應的文字與此段譯文可謂相差十萬八千里!不僅不能證實是虛構的偽造者抄了佛經,恰恰相反是譯經者支謙等人參考了《列子》此段的翻譯!支謙在《《關尹子》公案徹底終結》中有使用《關尹子》詞彙的例子!而關尹子正是列子的老師!相關反駁詳見下文。〕後秦鳩摩羅什譯《大莊嚴論經》卷五:「欲令眾僧心得安,故為此幻耳。」(4285a)這一詞義在晉代中土文獻中常見。以陶淵明詩為例。如《歸園田居》五首之四:「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還舊居》:「流幻百年中,寒暑日相推。」《飲酒》二十首之八:「吾生夢幻間,何事紲塵羈?」化人《周穆王》:「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這個「化人」相當於見於《史記》《漢書》的「眩人」,即魔術師。《列子》作者之所以不用「眩人」或「幻人」,而用「化人」,可能是他見到已經譯出而流布未廣的佛經中有這樣一個詞,因而變文以示異。〔朔雪寒駁:按照這種疑古派栽贓誣陷的手段,這個所謂《列子》偽造者的本事簡直逆天了!不僅要能通曉通假字實際通假案例,還得把當時的佛經全部看個遍然後進行統計,並且與先秦諸子比勘,得知這個「幻人」先秦不用,所以改為「化人」,但先秦誰用「化人」?列子之外唯一用例正是其師傅關尹子,〈關尹子.四符〉:「關尹子曰:人之厭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而關尹子公案已經徹底終結,詳見《《關尹子》公案徹底終結》,《關尹子》為春秋末年古籍已經是定案!而兩人的詞彙有眾多交集,眾多孤例交集,「化人」僅是其一!而且張永言既然要誣陷虛構出來的偽造者改詞,試問有什麼理由改成「化人」?「幻、化」依照魏晉南北朝的認知,字義究竟哪裡相似?否則如何能改?再者,所謂的偽造者是要怎麼確認一個詞「只是」當時所用,或者為近人所「發明」,且古時「無人用、不能用」?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就不可操作!所以試問偽造者怎麼辦到的?這不就是胡說八道嘛!張永言等疑古派站在自己能用檢索系統的角度,天真的以為古人隨便就能知道一個詞究竟古時候是否有用例?隨便就能知道一個詞是最近才有人用?而且還只有譯經者用過?這種想法只能說很天真無知!如果沒有電腦與檢索系統,張永言想寫出這一篇,都不太可能!遑論要偽造一本先秦古籍了!〕其實,在佛經中魔術師一般稱「幻師」(māyākāra),而「化人」(nirmita/nir-mitaka)則是指用幻術、法力變出來的人」。〔朔雪寒駁:由此可見,關尹子、列子時的「化人」在魏晉南北朝已經被改稱為「幻師」,而「化人」的意義也已經發生了改變!這些本都是語言學上《列子》早出之證,但疑古派全拿來攻擊《列子》!〕例如後漢支讖譯《道行般若經》卷一:「譬如幻師於曠大處化作二大城,作化人滿其中。」(《大正藏》8427c)〔朔雪寒駁: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偽造者知道佛經有幻師,還知道幻師是譯經者的發明,因此先秦時不能用?疑古派一方面要咬偽造者把佛經的思想放到了《列子》之中,一方面又要說《列子》改了佛經用語!所以這個所謂的偽造者到底想幹什麼?〕失譯《大方便佛報恩經》卷五:「如來爾時以方便力化作一人,乘大名象,身著鎧仗,帶持弓箭。……爾時化人以慈悲愍而哀傷,尋時張弓布箭射之。」(3150c-151a)三國吳支謙譯《義足經》卷下:「佛即知兜勒意生所疑,便化作一佛,端正形好無比,見莫不喜者。……弟子亦作化人。化人適言,弟子亦言;弟子適言,化人亦言。」(4184b)西晉法炬共法立譯《法句譬喻經》卷一:「佛知蓮花應當化度,化作一婦人,端正絕世。……蓮花見之,心甚愛敬,即問化人從何而來,……化人答言從城中來。」(4576b)《列子》作者為了自示「不知有漢」,不用《史》《漢》的「眩人」,似是而非地襲用佛經用詞,卻又不自覺地用錯了。〔朔雪寒駁:在疑古派的眾多謬論中,最不難看到的就是一方面把偽造者塑造成非常厲害的善於偽造者的人,一方面又說偽造者會犯下種種智障等級的錯誤!既然司馬遷都能用「眩人」,所謂的偽造者有什麼理由不用?一個西漢初年的人難道是自己造了一個詞出來用嗎?否則有什麼理由不用?西漢初年距離先秦很遠嗎?而且按照張永言的說法,這個偽造者明顯對於佛經很是理解,卻連區區一個「化人」他都理解不了還會用錯?就疑古派讀得懂,別人都讀不懂!這是什麼違背常識、自相矛盾的無知謬論呢!如果偽造者不熟讀佛經,試問他怎麼知道佛經有哪些詞彙?如果偽造者讀不懂佛經,試問他怎麼知道哪些是詞彙?簡直莫名其妙!而且偽造者要確認的不只是佛經有這個詞彙,還得確認先秦沒有這個詞彙,否則他為什麼不能用?一個疑古派的語言學者沒有西漢初年人還會受到先秦語言習慣、詞彙的影響是很自然的,因為絕大多數的疑古派確實就是沒有常識的!問題是,如果偽造者也沒有這種常識,請問他怎麼可能偽造出這種書呢?先秦的語言不可能一到了西漢就全消失了,這本是常識!而且如果按照張永言這種荒謬無知的邏輯,那麼整本《列子》顯然都不該出現任何先秦以後的詞彙!否則這種無知謬論如何能成立?但這根本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因為語言是逐漸演變的,不會突然就被人為建立的朝代直接毀滅了!這是常識,更是語言學的常識!可是張永言顯然沒有!由於這已經是常識了,筆者甚至懶得去舉出《列子》中的語言到了兩漢都還有用例的例子!總之,讀者們不難發現,疑古派由於普遍缺乏常識,因此對於所謂的考證,常常就是在胡說八道!加上有了檢索系統與電腦的幫助,於是數百上千萬字的垃圾疑古謬論就這樣被製造出來了!

  蘭子:《說符》:「宋有蘭子者以技干宋元。」又:「又有蘭子又能燕戲者聞之,復以干元君。」張注:「凡人物不知生出者謂之『蘭』也。」這個「蘭」是晉代帶有方言色彩的口語詞。有名的用例見於長篇敘事詩《孔雀東南飛》:「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宦官。」「蘭子」猶言「某某人」,正如「蘭家女」猶言「某某人家的女兒」。據徐復考證,《孔雀東南飛》可以確定為東晉作品,而依梅祖麟之說,則可能晚至東晉後期。折中而言,其時代當不早於東晉中期,即張湛生活的年代。〔朔雪寒駁:所以請問如何證明這是「晉代帶有方言色彩的口語詞」而不是先秦時代就有的詞彙?而且更荒謬的一點是什麼?既然所謂的「蘭」是張湛之時流行的詞彙,請問他做註解的理由在哪裡?怕人看不懂當時所有人都懂的口語?這不就又是一個沒有常識的無稽之談、無知謬論嗎?且《孔雀東南飛》的女主角就叫做「劉蘭芝」,而「蘭家女」究竟是指什麼也是爭議了數百年的問題,至今都沒有確定的答案!再者如果說「蘭家女」就是「劉蘭芝」的話,請問張湛的註釋怎麼解釋?明明「劉蘭芝」就是有家的人,怎麼會是「不知生出者」呢?哪裡不知了?哪裡?這不是莫名其妙嗎?這什麼水準?

  氣幹:〈楊朱〉:「行年六十,氣幹將衰。」這個「氣幹」指「(強健的)體魄,這大約是六朝時代的新詞。〔朔雪寒駁:從這裡開始全是不當預設了!什麼叫做「這大約是六朝時代的新詞」?怎麼證明?因為六朝時代有人用所以就是六朝的詞?語言學是這樣教張永言的嗎?教張永言語言學的人連這點基礎的邏輯素養都沒有嗎?〕例如韋昭《吳書》〈三國志.吳志.孫韶傳〉裴注引):「有氣幹,能服勤,少從堅征討,常為前驅。」〈宋書.殷孝祖傳〉:「孝祖少誕節,好酒色,有氣幹。」又〈臧質傳〉:「既有氣幹,好言兵權。」〈南齊書.周山圖傳〉:「有氣幹,為吳郡晉陵防郡隊主。」顏之推〈顏氏家訓.誡兵〉:「孔子力翹門關,不以力聞,……吾見今世士大夫,纔有氣幹,便倚賴之。」〔朔雪寒駁:按照張永言前面關於「眩人」的謬論,疑古派所虛構的偽造者既然能躲掉如此罕用的詞,怎麼卻把所謂三國時代才見用例但非孤例的「氣幹」給用上了?不用解釋一下嗎?還是這個偽造者突然就智障了?而且從「行年六十,氣幹將衰。」可知這個「氣幹」是「氣血與軀幹」的壓縮詞彙,但「有氣幹」的「氣幹」卻顯然是「氣魄與才幹」的壓縮詞彙,兩者只是同型的壓縮詞,甚至都不算是多義詞、同一個詞彙!結果張永言只看表面,就說這兩個是同樣的詞,這種程度簡直可笑!〈晏子春秋.內篇問上.十〉:「景公問于晏子曰:寡人意氣衰,身病甚。」、〈吳子兵法.勵士〉:「武侯召吳起……起對曰:臣聞:人有短長,氣有盛衰。」、〈禮記.樂記〉:「土敝則草木不長,水煩則魚鼈不大,氣衰則生物不遂。」這些都是「氣衰」的相關說法!〈孔叢子.執節〉:「魏安釐王問子順曰:『馬回之為人,雖少才文,梗梗亮直,有大丈夫之節。吾欲以為相,可乎?』……答曰:『聞諸孫卿云:「其為人也,長目而豕視者,必體方而心圓。」每以其法相人,千百不失。臣見回,非不偉其體幹也,然甚疑其目。』」則有「體幹」一詞指的正是身體軀幹!〈素問.上古天真論篇〉:「丈夫八歲,腎氣實,髮長齒更;二八,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寫,陰陽和,故能有子;三八,腎氣平均,筋骨勁強,故真牙生而長極;四八,筋骨隆盛,肌肉滿壯;五八,腎氣衰,髮墮齒槁;六八,陽氣衰竭於上,面焦,髮鬢頒白;七八,肝氣衰,筋不能動,天癸竭,精少,腎藏衰,形體皆極;八八,則齒髮去,腎者主水,受五藏六府之精而藏之,故五藏盛,乃能寫。今五藏皆衰,筋骨解墮,天癸盡矣。故髮鬢白,身體重,行步不正,而無子耳。」則描寫了身體隨年紀衰弱的事實,只是用形體、身體而不用幹!〕

  目前:〈楊朱〉:「目前之事,或存或廢。」「目前」一詞似晚漢始見行用。例如〈論語.堯曰〉「不戒視成謂之暴」何晏《集解》引馬融注:「不宿戒而責目前成為『視成』。」〈後漢書.陳龜傳〉載龜上疏:「且牧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旨,取過目前。」又〈趙壹傳〉載壹《刺世疾邪賦》:「安危亡於旦夕,肆嗜欲於目前。」曹丕〈典論.論文〉:「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又《月重輪行》(《藝文類聚》卷四二引):「愚見目前,聖睹萬年。明暗相絕,何可勝言。」阮籍《大人先生傳》:「行欲為目前檢,言欲為無窮則。」〈三國志.魏志.王昶傳〉載昶《戒子書》:「此二者之戒昭然著明,而循覆車滋眾,逐末彌甚,皆由惑當時之譽,昧目前之利故也。」又〈吳志.賀邵傳〉載邵上疏:「此當世之明,目前之炯戒也。」傅玄《傅子》〈三國志.魏志.郭嘉傳〉裴注引):「公於目前小事時有所忽。」魚豢《魏略》(〈魏志.倉慈傳〉裴注引):「二千石取解目前,亦不為民作久遠計。」王沈《魏書》〈魏志.衛覬傳〉裴注引):「覬以為西方諸將皆竪夫屈起,無雄天下意,苟安樂目前而已。」虞溥《江表傳》(〈吳志.孫亮傳〉裴注引):「覆問黃門,俱首服,即於目前加鞭斥。」葛洪《神仙傳》(《太平廣記》〔以下簡稱《廣記》卷一二引):「房有神術,能縮地脈,千里存在目前宛然。」劉義慶《幽明錄》(《御覽》卷九〇〇引):「先於蜀中載一青牛,每常自乘,恒於目前養視。」〔朔雪寒駁:漏了東漢王符〈潛夫論.本政〉:「今當塗之人,既不能昭練賢鄙,然又卻於貴人之風指,脅以權勢之囑託,請謁闐門,禮贄輻湊,追於目前之急,則且先之。」、〈潛夫論.交際〉:「俗士淺短,急於目前,見赴有益則先至,顧無用則後輩。」說穿了就是不當預設,先排除了《列子》,然後說這個詞是後來才用的!大抵楊伯峻開始所有用語言學來搞疑古的都欠缺基本的邏輯素養與水平!而不幸的是學界當前正是由疑古謬論所統治的學者們在用這種沒有邏輯水平的方法在搞所謂的語言學史!說穿了,那些所謂的成果全都是語言學屎罷了!這種所謂的考證,連幼稚園小朋友都能寫上幾篇!其實也不用讀到大學當上教授!可悲!

  說:〈楊朱〉:「孟孫陽因顧與其說他事。」這個「說」相當於上古漢語的「言」,是晚漢以降通行的新用法。〔朔雪寒駁:怎麼證明?疑古派無非就是用某一個朝代更多的例子來當成所謂的證明!也就是說,這些人認為一個詞從開始使用那一個就會大用,連單獨存在一個例子的情況都不可能出現!可是這明顯就違背了語言現實!而且古籍本來就不可能收錄所有語言用例,加上古籍流傳並不總是能順利流傳下去!在這種情況下,勢必很多詞彙的用例更少!結果這種理應是語言學常識的東西,張永言等疑古派明顯又不知了!〈六韜.上賢〉:「五曰:讒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輕死,以貪祿秩;不圖大事,得利而動;以高談虛論,說於人主,王者慎勿使。」、〈六韜.立將〉:「勿以三軍為眾而輕敵,勿以受命為重而必死,勿以身貴而賤人,勿以獨見而違眾,勿以辯說為必然。」、〈史記.刺客列傳〉:「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殺吳王僚,乃曰:彼光將有內志,未可說以外事。」、〈呂氏春秋.圜道〉:「天道圜,地道方,聖王法之,所以立上下。何以說天道之圜也?精氣一上一下,圜周復雜,無所稽留,故曰天道圜。何以說地道之方也?萬物殊類殊形,皆有分職,不能相為,故曰地道方。」、〈呂氏春秋.聽言〉:「公孫龍之說燕昭王以偃兵及應空洛之遇也。」、〈呂氏春秋.謹聽〉:「解在乎勝書之說周公,可謂能聽矣。」、〈呂氏春秋.諭大〉:「解在乎薄疑說衛嗣君以王術,杜赫說周昭文君以安天下。」這些「說」不是「說」是什麼?這不是莫名其妙嗎?書沒讀幾本,連檢索系統也不會用?〕例如崔瑗《座右銘》:「無道人之短,無說已之長。」曹操《己亥令》〈三國志.魏志.武帝紀〉裴注引《魏武故事》載:「孤非徒對諸君說此也,嘗以語妻妾,皆令深知此意。」王沈《魏書》〈魏志.文帝紀〉裴注引):「吾今說此,非自是也。」〈三國志.魏志.武帝紀〉:「於是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說京都舊故。」〈後漢書.陸續傳〉:「興問所食(si)幾何,續因口說六百餘人。」《管輅別傳》(〈魏志.管輅傳〉裴注引):「義博設主人,……自說兄弟三人俱得躄疾。」失譯《興起行經》卷下:「沙門何以不自說家事,乃說他事為?」(《大正藏》417a)傅玄《傅子》〈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傳論〉李賢注引):「長老說漢桓時梁冀作火浣布單衣。」葛洪〈抱朴子內篇.祛惑〉:「云己見堯舜禹湯,說之皆了了如實也。」又《道意》:「忽日前忘餅母聞之,乃為人說。」又〈外篇.應嘲〉:「說昆山之多玉,不能賑原憲之貧。」又《自序》:「口不及人之非,不說人之私。」……〔朔雪寒註:以下還有一堆時間更靠後的舉例,但基本邏輯概念已經錯了,再多舉例也是枉然,為了節省讀者寶貴時間,就予以刪除了!張永言連先秦諸子都沒看熟,又缺乏基本的邏輯素養,卻企圖用這個案例把《列子》打成假書,只能說跟錢鍾書一個樣,純然用自己的無知打自己的臉而已!

  侵:《周穆王》:「其下趣役者侵晨昏而弗息。」「侵」當「逼近,臨近」講,後面接「晨」「曉」「夜」「夕」一類時間詞,這是魏晉時期的新用法。例如邯鄲淳《笑林》(《廣記》卷一六五引):「惡衣蔬食,侵晨而起,侵夜而息。」〈三國志.吳志.呂蒙傳〉:「侵晨進攻,……食時破之。」〈宋書.何尚之傳〉:「時上行幸,還多侵夕。」又〈自序.沈邵〉:「時上多行幸,還或侵夜。」〔朔雪寒駁:都說這是魏晉時期的用法,結果只能給出邯鄲淳、陳壽的兩個例子!怎麼三國時候兩個例子算例子,先秦時代一兩個例子就不能算例子了?這什麼標準?看到這裡,讀者們大概都能猜到,所有這種所謂的證據都是不當預設跟自說自話!試問怎麼證明這些是「這是魏晉時期的新用法」而不是從先秦就開始使用一直用到魏晉時期的用法?當然,疑古派邏輯程度太差,加上有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以及一大堆同樣缺乏邏輯水平甚至基本常識的前輩都這樣瞎搞,譬如老子公案等,所以這幫人就以為這種方式是可行的、邏輯上有效的,簡直可悲啊!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即使筆者針對這類證據不用提出任何先秦用例!都是合理的!一來先秦諸子篇幅本就不大,流傳下來的還是全書的也不多,以及一大堆的通假字可能覆蓋了本字,只是在這三種情況下,要找到先秦有其他用例的證據就不容易!雖然,從邏輯上說,完全不必要。但只要方便找到,筆者還是會給出,直接打臉!〈說文解字.人部〉:「侵:漸進也。」先秦古籍流傳下來的用例主要都是「侵+空間」的例子,如:〈左傳.隱公五年〉:「衛之亂也,郕人侵衛,故衛師入郕。」、〈左傳.桓公二年〉:「哀侯侵陘庭之田。」、〈左傳.莊公十四年〉:「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傅瑕。」、〈左傳.莊公二十九年〉:「夏,鄭人侵許。凡師,有鐘鼓曰伐,無曰侵,輕曰襲。」「侵」主打的就是無聲無息的進入、滲透到一個空間與時間,因此「浸」也有滲透到某一物體、空間中的意思,〈文子.道原〉:「潤乎草木,浸乎金石。」、〈康熙字典.水部〉:「浸:〔古文〕𥧲……漬也。〈詩.曹風〉浸彼苞稂。又潤也。〈詩.小雅〉浸彼稻田。又漸也。〈易.臨卦〉剛浸而長。又沒也。〈史記.趙世家〉城不浸者三版。」由此可見,所謂列子「其下趣役者侵晨昏而弗息」用的仍然是「侵」的本意,並沒有溢出「侵」字可引申的意義之外,可惜目前先秦古籍僅列子保留了這種用法!也就是說「『侵』當『逼近,臨近』講」這種說法是錯的,這裡的「侵」絕不可能是「逼近,臨近」而是實質上已經「進入」了「晨昏」所表示的時間範圍之中!〈列子.周穆王〉:「周之尹氏大治產,其下趣役者侵晨昏而弗息。有老役夫筋力竭矣,而使之彌勤。晝則呻呼而即事,夜則昏憊而熟寐。精神荒散,昔昔夢為國君。」寫這一段無非就是要告知讀者「有老役夫筋力竭、夜則昏憊而熟寐。精神荒散」的原因就是「侵晨昏而弗息」!由此可見,三國時代及以後的用法已經與列子的用法小有差異了!

  擬:《說符》:「拘而擬戮之,經月乃放。」「擬」當「打算,準備」講,這是晚漢始見、六朝通行的新詞新義。例如荀悅〈漢紀.高祖紀一〉:「宛急,南陽太守呂齮擬自殺。」葛洪《神仙傳》(《廣記》卷一一引):「乃責之曰:「本擬盡殺汝,猶復不忍,今赦汝。」又:「刺史劉表亦以慈惑眾,擬收害之。」又(《廣記》卷一二引):「方聚土作泥,擬數里取水。」慧遠《沙門不敬王者論》(《弘明集》卷五):「若令乖而後合,則擬步通塗者必不自崖於一揆。」……朔雪寒駁:此後的舉例一路舉到隋朝唐朝,這種舉例方式非常可笑!明明張永言等疑古派就是要主張這個詞不是先秦用詞,說是「晚漢始見、六朝通行的新詞新義」,結果引到隋唐的例子是什麼意思?唬弄讀者嗎?要不要乾脆引到民國算了?為什麼這麼玩呢?很顯然,因為晚漢張永言也就只能舉出一個例子,如果按照疑古派打假的伎倆,那這個所謂的孤例一般都會被打成假的!可是現在要打的是列子,所以就承認了它的真!那不就很奇怪嗎?什麼叫做「晚漢始見」?不就是排除了列子的結果嗎?實則〈傷寒雜病論.傷寒例〉:「凡傷寒之病,多從風寒得之。始表中風寒,入裏則不消矣。未有溫覆而當不消散者,不在證治。擬欲攻之,猶當先解表,乃可下之。」還有一例!再來,如果按照之前張永言的路數,那麼這麼少的例子能算例子嗎?能算流行於其時的例子嗎?於是張永言大概覺得不妥了,就一路引到了隋朝、唐朝!簡直莫名其妙!好好的做學問,別玩這種伎倆不好嗎?列子用「擬」只有兩次,〈列子.楊朱〉:「牆屋臺榭,園囿池沼,飲食車服,聲樂嬪御,擬齊楚之君焉。」、〈列子.說符〉:「拘而擬戮之,經月乃放。」「擬齊楚之君」的意思是比照,解為仿效也通。〈周易.繫辭上〉:「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文子.上禮〉:「狙學以擬聖,華誕以脅眾。」、〈荀子.不苟篇〉:「言己之光美,擬於舜禹。」〈韓非子.說疑〉:「孽有擬適之子,配有擬妻之妾,廷有擬相之臣,臣有擬主之寵,此四者國之所危也。」都是相關用法!「拘而擬戮之」,一本並無「擬」字,如:四部叢刊景北宋本、正統道藏本皆無「擬」字。這導致了另外一種可能,由於抄寫者認為既然已經「戮之」怎麼可能「經月乃放」?〈國語.晉語九〉:「叔向曰:三姦同罪,請殺其生者而戮其死者〔韋昭註:陳尸為戮。〕。」死人要怎麼「放」?於是在其前加上了「擬」字,如此則所謂「戮」當為「辱」之誤。〈國語.晉語三〉:「不祥,罹天之禍。受君之罰,死戮。〔韋昭註:戮,辱也。言死且有辱。〕」、〈吳越春秋.勾踐入臣外傳〉:「於是大夫種、范蠡曰:『聞古人曰:「居不幽,志不廣;形不愁,思不遠。」聖王賢主皆遇困厄之難,蒙不赦之恥。身拘而名尊,軀辱而聲榮。』」、〈韓非子.亡徵〉:「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刑戮小民而逆其使,懷怒思恥而專習則賊生,賊生者,可亡也。」、〈中論.虛道〉:「於是刑焉、戮焉、辱焉、禍焉不能免。」如「紂為無道拘文王於羑里」只是「拘而辱之」並沒有「殺」他一樣!最重要的證據在於〈列子.力命〉:「子產執而戮之,俄而誅之。」既然說「執而戮之」,如果「戮之」是指侮辱其屍體、殺之,那麼就不可能有後面的「俄而誅之」,因為人已經死了怎麼殺?「執、拘」都是逮捕、扣押的意思!由此可見,《列子》書中這兩個「戮」都解作「辱」!因此原文實作「拘而辱之,經月乃放。」!否則,列子便是目前可見首個使用「擬」此義的作者!

  來:〈黃帝〉:「吾聞漚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這個「來」是表示趨向的「後助動詞」。「來」的這種用法萌芽於漢代,大抵只與少數幾個不及物動詞連用,及物動詞後面接「來」的用例晚漢已有,而更多見於晉代以後。如〈漢書.張騫傳〉「其山多玉石采來」顏注:「臣瓚曰:漢使採取,持來至漢。」裴啟《語林》(《御覽》卷八六〇引):「何平叔面絕白,魏文帝疑其著粉,正夏月,喚來,與熱湯餅。」《搜神記》卷六:「卿家鬼何在?喚來,今為卿罵之。」沈約《俗說》《御覽》卷四三二引):「羊主東邊看射,車騎猶識之,呼來,問:公識我否?」又(《御覽》卷七〇二引):「徐干木年少時嘗夜夢見烏從天上飛,銜繖樹其廷中,如此凡三過來。」劉義慶〈世說新語.術解〉:「浩感其至性,遂令舁來,為診脈處方。」又《排調》:「昔羊叔子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客試使驅來。」北涼曇無讖譯《佛所行贊》卷一:「吾今心渴仰,欲取甘露泉,被馬速牽來,欲至不死鄉。」(《大正藏》410a)南齊求那毗地譯《百喻經》卷四:「好甜美者,汝當買來。」(4554a)〔朔雪寒駁:如上所言,所謂晚漢已有,又只能舉出一個例子!試問同樣是一個例子,先秦的不是例子,晚漢就是個例子?這種荒謬的標準在疑古派的操作下,成功讓很多古籍成了假貨!可悲!這一題,首先看呂不韋的改造〈呂氏春秋.精諭〉:「聖人相諭不待言,有先言言者也。海上之人有好蜻者,每居海上,從蜻游,蜻之至者,百數而不止,前後左右盡蜻也,終日玩之而不去。其父告之曰:『聞蜻皆從女居,取而來,吾將玩之。』明日之海上,而蜻無至者矣。」其中改作「取而來」。「來」作趨向動詞,在先秦有太多用例,如:〈左傳.隱公元年〉:「秋七月,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仲子之賵。」、〈左傳.隱公二年〉:「九月,紀裂繻來逆女。」、〈左傳.桓公十五年〉:「十五年春,天王使家父來求車,非禮也。諸侯不貢車、服,天子不私求財。」、〈左傳.莊公三十一年〉:「六月,齊侯來獻戎捷。」所謂「後助動詞」,一例即可打臉,遑論兩例:〈左傳.莊公十七年〉:「秋,鄭詹自齊逃來。」、〈戰國策.齊人有馮諼者〉:「居有頃,倚柱彈其劍,歌曰:長鋏歸來乎!食無魚。」連《左傳》都沒搜透,就在這邊胡說八道,浪費大家寶貴時間!實為可惡!

  介意:〈黃帝〉:「雖傷破於前「,不用介意。」「介意」是晚漢以降行用的詞語。例如袁宏〈後漢紀.順帝紀上〉載李固奏對:「雖有賊、水旱之變,不足介意也。」應劭《風俗通義窮通》:「明府所在流稱,今以公徵,往便原除,不宜深入以介意。」〈三國志.吳志.魯肅傳〉:「瑜謂肅曰:『……吾方達此,足下不須以子揚之言介意也。」又〈蜀志.先主傳〉:「北海相孔融謂先主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冢中枯骨,何足介意。」〈後漢紀.明帝纪下〉:「睦父靖王興薨,悉推財產與諸弟,雖車服珍寶,皆不以介意。」〈後漢書.度尚傳〉:「所亡少少,何足介意。」干寶《搜神記》卷一一:「其子朗時為郎,母與書,皆不答,與衣裳,輒以燒之,不以介意。」司馬彪《續漢書》〈三國志.魏志.武帝紀〉裴注引):「益州刺史种暠……奏騰內臣外交,所不當為,請免官治罪,騰不以介意。」劉義慶〈世說新語.雅量〉:「謝萬石後來,坐小遠。蔡暫起,謝移就其處,蔡還,見謝在焉,因合褥舉謝擲地,自復坐。其後二人俱不介意。」慧皎〈高僧傳.鳩摩羅什傳〉:「為性率達,不厲小檢,修行者頗共疑之,然什自得於心,未嘗介意。」(《大正藏》50320c)〔朔雪寒駁:如上所言,這些都是不當預設!引再多例子都是枉然!列子為當前文獻首用者!這些一般詞彙並沒有牽涉到任何時間印記,譬如不是專有名詞的人名、年號名等等。本來就沒有時間印記的,筆者實在想不通,怎麼整個學界可以愚蠢至此。以為隨便說說,一個詞就是某個朝代才開始用的詞?然後一本語言學史就出來了?這種垃圾玩意,是人都讀之無益!完全就是疑古派根據自己沒有常識、沒有邏輯水平的瞎扯淡!當前的所謂語言學史都是這類語言學屎!都是在一大堆疑古派的謬論之下建立的!沒有任何價值,因為連基本邏輯與時間全部弄錯,剩下的全靠瞎掰胡扯!讀之有何益處!

  下:《湯問》:「來丹……遇黑卵之子於門,擊之三下。」動量詞「下」為上古漢語所無,晚漢以降始見行用,應是由動詞「下」發展而來。〈漢書.王莽傳下〉:「莽立載行視,親舉築三下。」「舉築三下」意思是「舉起來,三度下築」,不能徑解為「舉築三次」。「下」與「舉」同為動詞。魚豢《典略》〈三國志.蜀志.先主傳〉裴注引):「縛之著樹,鞭杖百餘下。」干寶《搜神記》卷一八:「遣官伐之,斧數下,有赤汁六七斗出。」二例中「鞭杖」「斧」為名詞主語,「下」為動詞謂語,不是動量詞。嚴格說來,下引諸例中的「下」纔是與《列子》「擊之三下」的「下」相同的動量詞。如〈風俗通義.窮通〉:「太傅汝南陳蕃仲去光祿勳,還到臨潁巨陵亭,從者擊亭卒數下。」又(《北堂書鈔》卷一二〇《御覽》卷八四六引):「待因上堂搏姑耳三下。」傅玄《傅子》(《意林》卷五引):「暮飯牛,牛不食,搏牛一下。」虞溥《江表傳》(〈吳志.孫奮傳〉裴注引):「奮不受藥,叩頭千下。」《搜神記》卷一一:「農呼妻相出於庭,叩頭三下。」葛洪〈抱朴子內篇.仙藥〉:「風生獸似貂,……以鐵錘鍛其頭數十下乃死。」東陽無疑《齊諧記》(《御覽》卷七四三引):「倏忽之間頓針兩腳及膀胱百餘下。」後秦鳩摩羅什譯《大莊嚴論經》卷七:「比丘執杖開門打之。打一下已,語言:『歸依佛!』賊以畏故,即便隨語:「歸依佛。」復打二下,語言:『歸依法!』賊畏死故,復言:『歸依法。」(《大正藏》4292ab)南齊求那毗地譯《百喻經》卷三:「如是五人各打十下。」(4550c)慧皎〈高僧傳.帛遠傳〉:「遂鞭之五下,奄然命終。」(50327b)〈魏書.獻文六王傳.彭城王〉:「武士以刀鐶築勰二下。」〔朔雪寒駁:真是可悲!張永言舉例子舉到這裡,有哪幾則是筆者無法找到反例的呢?所以疑古派就是用這種伎倆來消耗反疑古者的生命,甚至以此讓反疑古者打消念頭,並且讓一堆程度極差的人成為支持者!列子這個例子的「三下」其實就是「數量補語」,由「數詞」「三」與「動量詞」「下」構成。以「動詞」「下」而言,先秦有「數詞+動詞下」的用例:〈晏子春秋.外篇下.十六〉:「晏公游于菑,聞晏子死,公乘侈輿服繁駔驅之。而因為遲,下車而趨;知不若車之遫,則又乘。比至于國者,四下而趨,行哭而往,伏尸而號。」、〈國語.晉語九〉:「鐵之戰,趙簡子曰:『鄭人擊我,吾伏弢衉血,鼓音不衰。今日之事,莫我若也。』衛莊公為右,曰:『吾九上九下,擊人盡殪。今日之事,莫我加也。』」以上這兩個「下」屬於數詞+動詞「下」,數詞當狀語,形容其動作的次數。〈靈樞.脹論〉:「三里而瀉,近者一下,遠者三下,無問虛實,工在疾瀉。」這個「下」與列子的「下」是相同的,都是數詞+動量詞的結構!仍是動詞(瀉)的「數量補語」!而且《靈樞》與《列子》的成書時間極為接近!

  會:《天瑞》:「天地不得不壞,則會歸於壞。」「會」義為「必,必定」,用於指將來,猶言「終究,終歸」,這是晚漢以迄六朝的新詞新義。〔朔雪寒駁:說「新詞新義」本身就有問題,畢竟「詞」早已存在,哪來新?而「義」也只是不當預設成「新」,哪來新?〈尚書.周書.洪範〉:「會其有極,歸其有極。」所謂「會歸」正出自此,運用書的詞彙正是春秋末年知識分子的基本功課,意指「會合、歸結」,根本不是「必、必定」的意思!而「會合」仍是春秋戰國「會」的主要用法!〕例如〈三國志.魏志.崔琰傳〉載與楊訓書:「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後漢支讖譯《道行般若經》卷七:「亡以善知識以更得惡知識,是菩薩會墮阿羅漢辟支佛道中。」(《大正藏》8460c)三國吳康僧會譯《六度集經》卷一:「吾後老死,身會棄捐,不如慈惠,濟眾成德。」(32b)吳支謙譯《孛經抄》:「夫人垂泣曰:王會不用我言耳。」(17730b)吳維袛難共竺律炎譯《法句經》卷下:「命如果待熟,常恐會零落。」(4574a)西晉竺法護譯《無量清淨平等覺經》卷一:「求索精進不休止者,會得心中所欲願耳。」(12280c)後秦鳩摩羅什譯《彌勒大成佛經》:「設復生天樂,會亦歸磨滅。」(14431b)元魏吉迦夜共曇曜譯《付法藏因緣經》卷四:「三界無常,遷流不住,雖少壯,老會歸磨滅。」(50310a)慧皎《高僧傳.釋僧富傳》:「我幻炎之軀,會有一死。」(50404c)《孔雀東南飛》:「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陶淵明《連雨獨飲》詩:「運生會歸盡,終古謂之然。」〔朔雪寒註:明顯鳩摩羅什、吉迦夜共曇曜、陶淵明都使用了列子的「會歸」一詞!如果按照張永言偽造者避眩人的邏輯,試問「會歸」為什麼不避?這可不是什麼常用詞彙啊!如果說是偽造者學來的,也只能從這些書面語來學了!就這三人的用例兩個還是佛經,試問為何不避?因為所謂的偽造者根本全是鬼扯蛋!〕劉義慶〈世說新語.方正〉:「宣武問:『劉東曹何以不下意?」答曰:「會不能用。」又《賢媛》:「司空以其癡,會無婚處。」又《規箴》:「公獵,好縛人士;會當被縛,手不能堪芒也。」

  頓:《天瑞》:「凡一氣不頓進,一形不頓虧。」《周穆王》:「今頓識既往數十年來存亡,得失、哀樂、好惡,擾擾萬緒起矣。」副詞「頓」義為「一下子」,這是魏晉六朝通行的新詞新義。例如〈晉書.羊祜傳〉載上表:「常以智力不可頓進,恩寵不可久謬。」「頓」與「久」對文。陸雲《與兄平原書》《全晉文》卷一〇二):「兄頓作爾多文,而新奇乃爾。」《博物志》卷一〇:「人以冷水自漬到膝,可頓啖數十枚瓜。」〔朔雪寒註:《博物志》作者張華還明引《列子》!張永言竟一無所知?怎麼可能?列子公案的疑古派會連楊伯峻的謬論都沒看過?看過了不說,是怎麼回事?東漢班固〈白虎通義.崩薨〉:「王者崩,諸侯悉奔喪何?臣子悲哀慟怛,莫不欲觀君父之棺柩,盡悲哀者也。又為天子守蕃,不可頓空也,故分為三部:有始死先奔者,有得中來盡其哀者,有得會喪奉送君者。」就有「頓」的用例,卻胡扯「這是魏晉六朝通行的新詞新義」,其目的無非就是要以這種毫無邏輯水平的爛招坐實《列子》是魏晉時人偽造的!可悲!而事實上,「頓」本身作為動詞就是表示「一下子的動作、突然的變動」,譬如:〈管子.戒〉:「管仲、隰朋再拜頓首曰」、〈左傳.文公七年〉:「出朝則抱以適趙氏,頓首於宣子。」、〈墨子.備梯〉:「禽子再拜頓首,願遂問守道。」、〈周禮.春官宗伯〉:「辨九拜,一曰稽首,二曰頓首,三曰空首,四曰振動,五曰吉拜,六曰凶拜,七曰奇拜,八曰褒拜,九曰肅拜,以享右祭祀。」的「頓首」,〈韓非子.初見秦〉:「聞戰,頓足徒裼,犯白刃,蹈鑪炭,斷死於前者皆是也。」的「頓足」,〈荀子.勸學〉:「若挈裘領,詘五指而頓之,順者不可勝數也。」的「頓」也可解釋為抖動一下。因此,表示「一下」的「頓」在先秦尤其春秋時代就有不少用例了!再說這個動詞「頓」因此演變成副詞,先秦以前也有用例,如:〈逸周書.文傳〉:「有十年之積者王,有五年之積者霸,無一年之積者亡,生十殺一者物十重,生一殺十者物頓空。十重者王,頓空者亡。」的「頓空」、〈子華子.陽城胥渠問〉:「黃帝之鑄一,禹之鑄九,其造為者同而所以之適焉者頓異,是可以決疑矣。」的「頓異」、〈荀子.仲尼〉:「然後恭敬以先之,忠信以統之,慎謹以行之,端愨以守之,頓窮則從之疾力以申重之。」的「頓窮」,這些「頓」都有突然、一下子的意義,其中子華子與列子為同時人,而這些用法與列子「凡一氣不頓進,一形不頓虧。」的用法並無不同。因此張永言這一則明顯又在欺騙!以龍淵檢索系統而論,查先秦諸子(55本)的「頓」字用例,不過110 個例子。其中絕大多數還是「頓兵、頓子」一類的用法,完全可以迅速排除!即使一筆一筆檢查,也不過就是110個例子!為什麼張永言連110 個例子都不用看過?難道〈逸周書.文傳〉、〈荀子.仲尼〉這些也都被打成了偽書?果真如此,那例子只會更少,檢查只會更快,為什麼不做?做了還怎麼唬?還怎麼騙?〕葛洪〈抱朴子.內篇.仙藥〉:「破一石,中多者有一升,少者有數合,可頓服也。」又〈外篇.自序〉:「永惟富貴可以漸得而不可頓合。」「頓」與「漸」對文。又葛洪《神仙傳》(《廣記》卷九引):「試服之,未半,乃身體輕壯,其病頓愈。」干寶《搜神記》卷一七:「家大失火,奴婢頓死。」《搜神記》卷四:「次頭面出,又次肩項形體頓出。」後秦鳩摩羅什譯《諸法無行經》卷上:「次第行業道,不可頓成佛。」(《大正藏》15752a)北京曇無讖譯《佛所行贊》卷一:「毗尸婆梵仙,修道十千歲,深著於天后,一日頓破壞。」(47a)慧皎〈高僧傳.柯迦羅傳〉:「今睹佛書,頓出情外。」(50324c)〈三國志.魏志.荀彧傳〉裴注:「俯仰之間,辭情頓屈。」……朔雪寒駁:此後又有一堆靠後的舉例,其實都沒有必要!就算引出一百萬筆,其意義是一樣的。但張永言顯然缺乏這種認知!

  竟日:《說符》:「楊子戚然變容,……不笑者竟日。」「竟日」相當於上古漢語的「終日」,晚漢以降習用。〔朔雪寒駁:由此可見程度不高的張永言專挑這種他自以為先秦很難找到或自己找不到用例的來扯、來掰、來編、來騙!但從這一點來看,假設先秦都只有列子有用例,那麼這些詞在東漢、三國的流行,無不證明了《列子》影響力之巨大!關於列子「終日」的用法:〈列子.天瑞〉:「若屈伸呼吸,終日在天中行止。」、〈列子.黃帝〉:「終日夜以此為戲樂,國殆成俗。」、〈列子.湯問〉:「其俗好聲,相攜而迭謠,終日不輟音。」那麼「竟日」有可能是「經日」的誤寫,〈文子.守靜〉:「今盆水若清之,經日,乃能見眉睫。」即一整天!〕例如〈詩.邶風.終風〉「終風且暴」毛傳:「終日風為終風。」鄭箋:「既竟日風矣,而又暴疾。」又「終風且曀」鄭箋:「既竟日風,且復曀不見日矣。」《太平經》庚部卷一一六:「今天地之氣乃半王半休,比若晝夜無有解已,樂寧可竟日作之邪?」〈三國志.吳志.韋昭傳〉:「皓每饗宴,無不竟日。」魚豢《典略》(〈三國志.魏志.公孫瓒傳〉裴注引):「時盛暑,竟日不雨。」……朔雪寒駁:此後又有一堆靠後的舉例,如上所言沒有意義!而且類似這種用法,應該舉的不只是「竟日」,而是所有「竟+時間」的用例,時間也不用靠後,因為後面多少用例都是多餘的!竟日、竟夜、竟夕,都是等價形式,〈吳越春秋.勾踐陰謀外傳〉:「子胥諫曰:不可,王勿受也。臣聞: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昔桀易湯而滅,紂易文王而亡,大王受之,後必有殃。臣聞:越王朝書不倦,晦誦竟夜,且聚敢死之士數萬,是人不死,必得其願。」春秋末年伍子胥已經有「竟夜」用例,伍子胥與列子為同時人。這一句〈越絕書.內經九術〉作:「胥聞越王句踐晝書不倦,晦誦竟旦,聚死臣數萬,是人不死,必得其願。」作「竟旦」,就句法上都是等價形式!〈後漢書.第五鍾離宋寒列傳〉:「(第五倫)吾子有疾,雖不省視而竟夕不眠。……元和三年,賜策罷,以二千石奉終其身,加賜錢五十萬,公宅一區。後數年卒,時年八十餘。」有「竟夕」用例,元和三年當86年,這段對話發生於此前。元和是東漢漢章帝劉炟的年號,劉炟是東漢第三位皇帝。距離所謂晚漢也還很遠!所以這種謬論,可以休矣!〈說文解字.音部〉:「竟:樂曲盡為竟。」「竟」因此引申為形容詞用法。也就是說,這個字以及其意義在東漢許慎以前就已經存在了!許慎是在東漢漢安帝建光元年當121年完成了《說文解字》,漢安帝是東漢第六位皇帝。而這個字在此之前就已經存在,其形容詞的用法完全可以合理引申!但張永言不說!反正不說一般讀者就不知道了!〈荀子.仲尼〉:「雖欲無危,得乎哉!是以位尊則必危,任重則必廢,擅寵則必辱,可立而待也,可炊而竟也。」其「竟」解為「盡」,「竟日」一作「盡日」,意思相同。如〈吳越春秋.闔閭內傳〉:「子胥曰:白州犁,楚之左尹,號曰郤宛,事平王,平王幸之,常與盡日而語,襲朝而食。」,〈左傳.昭公二年〉:「周禮盡在魯矣。」「盡」解釋為「全部」,也就是說如果「竟(日|旦|夜|夕)」其實是「盡」的誤字!那麼列子的影響力就更大了!

  正復使:《天瑞》:「日月星宿亦積氣中之有光耀者,只使墜,亦不能有所中傷。」《藝文類聚》卷一、《初學記》卷一引《列子》此文,「只使」作「正復使」,應是舊本如此,當從。「正復使」猶言「縱使」,「正」有「縱」義,作讓步連詞,《漢書》已見」。「復」為虛語素,不為義。「正使」東漢已見。例如〈論衡.刺孟〉:「或時食盜跖之所樹粟,居盜跖之所築室,污廉潔之行矣。用此非仲子,亦復失之。室因人故,粟以屨纏易之,正使盜〔跖〕之所樹築,己不聞知。」晚漢以降,「正使」廣為行用。例如《東觀漢記》卷一:「公曰:正使成帝復生,天下不可復得也。」習鑿齒《漢晉春秋》(〈三國志.魏志.高貴鄉公髦記〉裴注引):「帝乃出懷中版令投地,曰:行之決矣!正使死,何所恨?況不必死邪!」後漢支讖譯《般舟三昧經》卷下:「聞有持是者,菩薩聞之,便當行求.往到其所,正使不得聞,其功德不可計也。」(《大正藏》13918a)失譯《雜譬喻經》:「有十八事。人於世間甚大難:一者值佛世難;二者正使值佛,成得為人難;三者正使得成為人,在中國生難;……」(4502a)東晉竺無蘭譯《呵雕阿那含經》:「比丘言:無有白衣,正使有白衣,有何等嫌疑那?」(14821b)後秦国摩蜱共竺佛念譯《摩訶般若鈔經》卷二:「正使於中當死...……是善男子、善女人終不於中橫死。」(8514a)慧皎〈高僧傳.竺佛圖澄傳〉:「澄告弟子法雅曰:正使聖人復出,不愈此病,況此等乎!」(50384c)「正復」魏晉時代多見。例如〈三國志.魏志.王粲傳〉:「善屬文,舉筆便成,無所改定,時人常以為宿構,然正復精意覃思,亦不能加也。」孫盛《晉陽秋》(〈世說新語.規箴〉劉孝標注引):「敦曰:正復殺君等數百,何損於時?」《法顯傳》:「貧人以少華投中便滿,有大富者欲以多華而供養,正復百千萬斛,終不能滿。」又:「杖以牛頭旃檀作,長丈六七許,以木筒盛之,正復百千人,舉不能移。」《列子》的「正復使」就是「正復」和「正使」的套用,這也見於其他東晉典籍,如葛洪〈抱朴子.內篇.辨問〉:「正復使聖人不為此事,未可謂無其效也。」看來這可能是當時的一個口語詞。〔朔雪寒駁:所以說穿了,「正復使」必須等到葛洪才又有一次用例,其他的都不是「等價形式」!且今本(正統道藏本、四庫全書本)都是「只使」,〈藝文類聚.天部上.天〉:「《列子》曰:杞國有人,憂天崩墜,身無所寄,廢於寢食,又有憂彼之憂者。曉之曰:天積氣耳,無處無氣,奈何而崩墜乎。其人曰:天果積氣,日月星宿,不當墜也。曉者曰:日月星宿,亦積氣中之有光曜者,正復使墜,亦不能有中傷。」、〈初學記.天部上〉:「列子曰:杞國昔有人憂天崩墜,身無所寄,廢於寢食,又有憂彼憂者。曉之曰:天積氣耳,奈何而崩墜乎?其人曰:天果積氣,日月星宿不當墜也!曉者曰:日月星是氣中之有光耀,正復使墜,亦不能有傷。」詳細比對可知,這兩個版本都是已經經過了改造變動甚至改寫的版本,並不是逐字抄錄,《藝文類聚》、《初學記》以及《意林》等關於先秦諸子的引文都多所變動,並非總是照原樣抄錄!自然證據力極低!遑論,張永言沒告訴大家的是葛洪自己就引了《列子》這不好笑嗎?把這些引文類證據全部隱藏起來,就能自說自話了!可是當把引文證據提出來講,疑古派只能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以上例證表明《列子》書中明顯地存在著魏晉時期的新詞、新義、新用法。如本文第二節所述,《列子》在語言運用上的傾向是力求趨古就雅,然而其中仍然出現了不少新的詞彙語義成分,包括口語成分,顯然它們是在作者無意之中進入他的作品的。由於這些新的語言成分中有的在晉代最為通行,我們可以推斷《列子》的撰成應當就在這一時代,而它的撰人很可能就是生活於東晉中後期的本書的注者張湛。〔朔雪寒駁:所以以上一大堆被打臉的證據,只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張永言作為一個訓詁學專業的人毫無任何專業素養可言!連訓詁學的基本常識都不知道,一大堆自以為是的解釋、一大堆自相矛盾的論述!程度可謂極差!難怪會成為疑古派!

  過去有的學者認為,《列子》雖是偽書,但不會出於張湛之手。主要的理由是他對本文未能完全瞭解或者解釋有誤,有時還對本文加以駁議。如岑仲勉說:「作偽者將以求人之堅信」,「何苦先自質疑,示人以隙」。」楊伯峻說:「如果是張湛自作自注,那就應該和王肅偽作《孔子家語》又自作注解一樣,沒有不解和誤解的地方」,「任何人是不會不懂得他本人的文章的」。自然,從原則上說,作者不會「自留破綻」,「以待後人之操戈」。然而事情不可一概而論,造作偽書也有兩種不同的伎倆:一是像王肅偽作《孔子家語》那樣,力求做得天衣無縫;一是像葛洪偽作《西京雜記》那樣,有時偏要示人以隙。看來張湛所運用的正類似這後一種手法,只不過手段更加狡獪而已。正如錢鍾書所指出的,他這是「壽張為幻」,「所以堅人之信而售己之欺」;也就是季先生論文中所說,「這都是張湛在搗鬼。」〔朔雪寒駁:可悲一群人,拿著自己的無知不停的攻擊古人!其中王肅偽作《孔子家語》、葛洪偽作《西京雜記》也全是疑古派沒常識的胡說八道,甚至《孔子家語》公案的熱鬧程度不小於列子公案!但可悲的是,當疑古派要用葛洪來打《列子》時就不跟你扯《抱朴子》不是葛洪寫的疑古派無知謬論了!更妙的是,西晉皇甫謐《高士傳》被疑古派謬論搞成偽造的不是皇甫謐寫的,然後讓皇甫謐去偽造什麼《尚書》等等著作!也就是說,疑古派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搞亂你整個學術史,把學術史搞成學術屎!讓大家都吃屎,讓大家都聽他們的!可悲!真的可悲!至今學界還一堆人在吃屎,吃得不亦樂乎不說,也食髓知味起來,自己製造大把大把的屎來強迫後學吞下去!不吞還拿不到文憑!所以很妙的是,這些作者自己寫的書都能莫名其妙被失傳、被人偽造取代,但疑古派指稱他們所偽造出來的書卻反而都能流傳不失!這常識在哪裡?或者我們該問,疑古派的良知在哪裡!

 

朔雪寒駁

幻化眩

  關於「幻」字的問題可以從幾個面向來談,一是字典怎麼解釋「幻」?二是古人尤其先秦諸子怎麼使用「幻」?三是「化人、幻人、眩人」的分析。談之前,先把列子原文引出:

〈列子.周穆王〉:

  老成子學幻於尹文先生,三年不告。老成子請其過而求退。尹文先生揖而進之於室。屏左右而與之言曰:「昔老聃之徂西也,顧而告予曰: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造化之所始,陰陽之所變者,謂之生,謂之死。窮數達變,因形移易者,謂之化,謂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難窮、難終。因形者,其巧顯,其功淺,故隨起、隨滅。知幻化之不異生死也,始可與學幻矣。吾與汝亦幻也,奚須學哉?」老成子歸,用尹文先生之言,深思三月;遂能存亡自在,翻校四時;冬起雷,夏造冰;飛者走,走者飛。終身不箸其術,故世莫傳焉。子列子曰:「善為化者,其道密庸,其功同人。五帝之德,三王之功,未必盡智勇之力,或由化而成。孰測之哉?」

 

  《列子》一書共用六個幻字,都集中在這一段!從以上的原文可知,一、「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這些話出自老聃之口,也就是關尹子的老師老子所說!而老子所謂的「幻」包含「窮數達變,因形移易者,謂之化,謂之幻。」其中「窮數達變,因形移易者」不止是「幻」還是「化」,「化」是一種緩慢的變化,變化過程中不易察覺!最終老成子回去自己領悟後,學得了所謂「幻」的本領,而其內容是:「遂能存亡自在,翻校四時;冬起雷,夏造冰;飛者走,走者飛。終身不箸其術,故世莫傳焉。」顯然這就是詐騙!以「幻覺」來解釋可通!但列子對這件事的評論卻只牽涉到「化」而不及「幻」!

 

  先說第一個問題:字典怎麼解釋「幻」。

  〈說文解字.予部〉:「幻:相詐惑也。从反予。《周書》曰:無或譸張為幻。」許慎所引《周書》見於:

〈尚書.周書.無逸〉:

  周公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民無或胥譸張為幻。』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

 

  教育部國語辭典解釋「譸張」為「欺詐、誑騙」,未必正確,但與許慎所註「相詐惑」相近!而實際上,幻覺、幻術本就是讓人困惑的現象!從負面意義來說本就是一種詐騙!那些牽涉到今日所謂魔術的描述,也確實就是一種詐騙手法!因此,這樣的解釋是合理的!

  第二個問題:先秦諸子怎麼使用「幻」?

  〈六韜.文韜.上賢〉:「七曰:偽方異伎,巫蠱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請問這個「幻」跟列子的「幻」有什麼差別?其中「偽方異伎,巫蠱左道,不祥之言」都涉及到欺騙、虛幻與幻覺!〈莊子.德充符〉:「無趾語老聃曰:孔丘之於至人,其未邪?彼何賓賓以學子為?彼且以蘄以諔詭幻怪之名聞,不知至人之以是為己桎梏邪?」試問這裡的「幻」跟列子的「幻」又有什麼差別?而且莊子講到「幻」又正與老聃有關,只是這次是無趾對老聃說而非老聃自己說!

  第三個問題:「化人、幻人、眩人」的分析。

  先說「眩」字,《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對此字有兩種主要解釋,一是「眼睛昏花,看東西晃動不定。」舉例為:〈釋名.釋疾病〉:「眩,懸也。目視動亂,如懸物遙遙然不定也。」、〈戰國策.燕策三.燕太子丹質於秦亡歸〉:「左右既前斬荊軻,秦王目眩良久。」二是「迷惑」,如:「眩於名利」、「以術眩人」。,舉例為:〈禮記.中庸〉:「敬大臣則不眩。」(又見於春秋末年古籍〈孔子家語.哀公問政〉)、〈漢書.元帝紀〉:「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因此這兩個意思確實與牽涉到視覺或心理詐術的「幻」有所交集!

  關於「化人」當名詞用,如前所言,先秦諸子僅關尹子、列子師徒有用例,且其意義也與佛教經典的意義不同!其他的「化人」都是動詞加賓語的結構!名詞用例引如下:

〈關尹子.四符〉:

  關尹子曰:人之厭生死、超生死者,皆是大患。譬如化人,若有厭生死心、超生死心,止名為妖,不名為道。

〈列子.周穆王〉:

  周穆王時,西極之國有化人來,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虛不墜,觸實不礙。千變萬化,不可窮極。既已變物之形,又且易人之慮。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推路寢以居之,引三牲以進之,選女樂以娛之。化人以為王之宮室卑陋而不可處,王之廚饌腥螻而不可饗,王之嬪御膻惡而不可親。穆王乃為之改築。土木之功,赭堊之色,無遺巧焉。五府為虛,而臺始成。其高千仞,臨終南之上,號曰中天之臺。簡鄭衛之處子娥媌靡曼者,施芳澤,正娥眉,設笄珥,衣阿錫,曳齊紈。粉白黛黑,珮玉環。雜芷若以滿之,奏承雲、六瑩、九韶、晨露以樂之。月月獻玉衣,旦旦薦玉食。化人猶不舍然,不得已而臨之。居亡幾何,謁王同游。王執化人之祛,騰而上者,中天迺止。暨及化人之宮。化人之宮構以金銀,絡以珠玉;出雲雨之上,而不知下之據,望之若屯雲焉。耳目所觀聽,鼻口所納嘗,皆非人間之有。王實以為清都、紫微、鈞天、廣樂,帝之所居。王俯而視之,其宮榭若累塊積蘇焉。王自以居數十年不思其國也。化人復謁王同游,所及之處,仰不見日月,俯不見河海。光影所照,王目眩不能得視;音響所來,王耳亂不能得聽。百骸六藏,悸而不凝。意迷精喪,請化人求還。化人移之,王若殞虛焉。既寤,所坐猶嚮者之處,侍御猶嚮者之人。視其前,則酒未清,肴未昲。王問所從來。左右曰:「王默存耳。」由此穆王自失者三月而復。更問化人。化人曰:「吾與王神遊也,形奚動哉?且曩之所居,奚異王之宮?曩之所游,奚異王之圃?王閒恆有,疑蹔亡。變化之極,徐疾之間,可盡模哉?」王大悅。不恤國事,不樂臣妾,肆意遠游。命駕八駿之乘,右服驊騮而左綠耳,右驂赤驥而左白義,主車則造父為御,泰丙為右;次車之乘,右服渠黃而左踰輪,左驂盜驪而右山子,柏夭主車,參百為御,奔戎為右。馳驅千里,至於巨蒐氏之國。巨蒐氏乃獻白鵠之血以飲王,具牛馬之湩以洗王之足,及二乘之人。已飲而行,遂宿於崑崙之阿,赤水之陽。別日升於崑崙之丘,以觀黃帝之宮;而封之以詒後世。遂賓於西王母,觴於瑤池之上。西王母為王謠,王和之,其辭哀焉。西觀日之所入。一日行萬里。王乃歎曰:「於乎!予一人不盈於德而諧於樂。後世其追數吾過乎!」穆王幾神人哉!能窮當身之樂,猶百年乃徂,世以為登假焉。

 

  其中張湛註「西極之國有化人來」為「化幻人也。」明顯是張湛用先秦以後的「幻人」來註解「化人」。從列子的「化人」不難看出,他的能耐是「入水火,貫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虛不墜,觸實不礙。千變萬化,不可窮極。既已變物之形,又且易人之慮。」能改變物體的形狀還能改變人的思想、想像!以今日來看,其實都是魔術!但以列子的描述,則化人可能是讓周穆王吃了某種致幻劑的效果!也就是說,化人改變周穆王的想法(易人之慮)主要是靠致幻劑!但其他則可歸類為幻術、魔術!

  關於「幻人」:

〈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

  永初元年,徼外僬僥種夷陸類等三千餘口舉種內附,獻象牙、水牛、封牛。永寧元年,撣國王雍由調復遣使者詣闕朝賀,獻樂及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又善跳丸,數乃至千。

〈後漢書.李陳龐陳橋列傳〉:

  永寧元年,西南夷撣國王獻樂及幻人,能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

 

  明顯,這些「幻人」的伎倆「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這些都屬於幻術、魔術!因此就實質意義而論,與列子的「化人」等價,但用詞已經不同!不同時代使用不同的詞彙指稱同一事物,是辨別古籍年代的證據之一!西漢末東漢初劉歆〈西京雜記.卷三〉:「余所知有鞠道龍。善為幻術。向余說古時事。有東海人黃公。少時為術。能制蛇御虎。」、東漢桓譚〈新論.辨惑〉:「近哀、平間,睢陵有董仲君,好方道。嘗犯事,坐重罪,繫獄,佯病、死。數日,目陷蟲出。吏捐棄之。既而復活。故知幻術靡所不有。又能鼻吹口歌,吐舌,聳眉動目。荊州有鼻飲之蠻,南城有頭飛之夷,非為幻也。」由此可見,西漢末年開始至東漢,主要使用「幻人」一詞!

 

  關於「眩人」:

  〈史記.大宛列傳〉:「漢使還,而後發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黎軒善眩人。」索隱註:「韋昭云:『變化惑人也。』按:魏略云『犁靳多奇幻,口中吹火,自縛自解』。小顏亦以為植瓜等也。」顯然,「變化惑人」以及「多奇幻,口中吹火,自縛自解」都是所謂幻術與魔術!本質上,與春秋末年的「化人」,東漢的「幻人」等價。

〈漢書.張騫李廣利傳〉:

  而大宛諸國發使隨漢使來,觀漢廣大,以大鳥卵及犛靬眩人獻於漢,〔顏師古註:應劭曰:「卵大如一二石{雝缶}也。眩,相詐惑也。鄧太后時,西夷檀國來朝賀,詔令為之。而諫大夫陳禪以為夷狄偽道不可施行。後數日,尚書陳忠案漢舊書,乃知世宗時犛靬獻見幻人,天子大悅,與俱巡狩,乃知古有此事。」師古曰:「鳥卵如汲水之{雝缶}耳,無一二石也。應說失之。眩讀與幻同。即今吞刀吐火,植瓜種樹,屠人截馬之術皆是也。本從西域來。{雝缶}音瓮。」〕天子大說。

 

  其中應劭稱「眩,相詐惑也。」其解法與許慎解「幻」字相同!顏師古也以「幻」來解「眩」,只是將兩者視為通假配對!因此,應劭解釋的是字義,而顏師古以通假字解之,終歸都指向「幻」!顏師古所舉的例子:「即今吞刀吐火,植瓜種樹,屠人截馬之術皆是也。」依然是所謂的幻術與魔術!但司馬遷與班固的用詞已經略有不同,司馬遷稱「善眩人」,班固改為「眩人」!

  最後來看看張永言所舉佛經中的兩個「化人」之例:

  後漢支讖譯《道行般若經》卷一:「譬如幻師於曠大處化作二大城,作化人滿其中。」明顯這個所謂「化人」是「幻師」變出來的東西,而「幻師」才更接近於以上所謂「化人、幻人」的定義!也就是說,這個例子裡的「化人」與關尹子、列子的用法已經不同!

  西晉法炬共法立譯《法句譬喻經》卷一:「佛知蓮花應當化度,化作一婦人,端正絕世。……蓮花見之,心甚愛敬,即問化人從何而來,……化人答言從城中來。」這個「化人」明顯又與後漢支讖的「化人」不同,是佛所化的人,可以理解為佛所裝扮、改變外型後的人!換句話說,即使是佛經,「化人」的用法也不一致!而這個由佛變化成的人,反而更像是列子所說的「既已變物之形(改變自己外型),又且易人之慮。(或改變他人腦中所見影像)」的「化人」!只是他只展示了一種能耐!但從本質上來說,沒有人會把佛跟會幻術、魔術,行詐騙、欺詐的人等同起來!因此所謂「化人」在先秦與先秦之後的意義,確實已經發生了改變!

  如果結合歷代引文、談及《列子》的文人的相關案例,那麼張永言的胡扯就更顯得荒誕可笑了!

 

《法句經》

  關於吳維祇難共竺律炎譯的《法句經》,其中提到「居世若幻,奈何樂此?」如上所引,先秦諸子使用「幻」的例子也就那些,其中提到「居世若幻」的僅列子所引老聃的說法,再引如下:

〈列子.周穆王〉:

  老成子學幻於尹文先生,三年不告。老成子請其過而求退。尹文先生揖而進之於室。屏左右而與之言曰:「昔老聃之徂西也,顧而告予曰: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造化之所始,陰陽之所變者,謂之生,謂之死。窮數達變,因形移易者,謂之化,謂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難窮、難終。因形者,其巧顯,其功淺,故隨起、隨滅。知幻化之不異生死也,始可與學幻矣。吾與汝亦幻也,奚須學哉?

 

  可以說,三國支謙之前,唯一提到「居世若幻」相關說法的,也就列子所引老聃的「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盡幻也。」、「知幻化之不異生死也」。而支謙這一句話,根據蘇錦坤的研究可知(《法句經》, Dhammapada, 白話文版(含巴利文法分析,蘇錦坤 著,2021)),其實並非原文,並且是一種遠離原典的改譯!見下表:

 

167-178頌(蘇錦坤漢譯)

《法句經》(T210)21 世俗品〉14頌(支謙譯)

《出曜經》(T212) 無對應品名

《法集要頌經》(T213) 無對應品名

他能觀世間如水泡、如陽焰,如此則死王見不到他。(170)

萬物如泡,意如野馬,居世若幻,奈何樂此?(4)

當觀水上泡,亦觀幻野馬,如是不觀世,亦不見死王。〈28 觀品〉(13)

當觀水上泡,亦觀幻野馬,如是不觀世,亦不見死王。〈27 觀察品〉 (14)

 

  也就是說,支謙的譯文根本與原文相差十萬八千里,而支謙本就吸收了一些《關尹子》的詞彙,彼時佛教譯經事業才剛開始不久,參考道家經典以融入中土是基本策略!因此支謙吸收了老聃的想法,而改譯此段實屬正常!關於更多佛教譯經者參考道家文獻的舉證可參考《《關尹子》公案徹底終結》、《《亢倉子》公案徹底終結》,關尹子、亢倉子都是老聃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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