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介紹了主張人性本善的孟子受到老聃影響的證據(引文、譬喻而非可以隨意胡謅牽扯的思想。),這次介紹主張人性本惡的荀子受到老聃影響的證據。(自然也還有主張中庸、慎獨的子思所受到的影響。下次介紹。)主要表現在短語與譬喻的使用上。尤其是譬喻,荀子引用並改造了許多老聃的譬喻。而其弟子韓非更不例外,一樣模仿與引用了很多老聃的譬喻。這裡依然分為兩部分,前面引文部分出自〈道德經論正.先秦諸子與老子.荀子〉,譬喻分析出自〈道德經論正.老子與先秦諸子下〉相關篇章。這裡只是舉出局部的例子,有興趣深究的讀者,或者想要鑽研「真正」的法家思想史者,可以參考《道德經論正》相關章節。
《荀子》一書今本篇幅大概75378字,七萬多字的篇幅,更容易讓我們找到荀子受到老聃影響的眾多且無法反駁的證據。但可惜的是諸如《尸子》這本早《荀子》五十年以上的著作沒能全本流傳下來。否則我們更能理解當時的菁英分子是怎麼寬容的看待前輩的思想知識的一面。如果能出土《尸子》竹簡,那麼相信許多學術公案單靠這本書,就能完全了結,譬如列子公案(已了結)。
〈道德經論正.先秦諸子與老子.荀子〉
〈荀子.榮辱〉:
夫天生蒸民,有所以取之:志意致修,德行致厚,智慮致明,是天子之所以取天下也。政令法,舉措時,聽斷公,上則能順天子之命,下則能保百姓,是諸侯之所以取國家也。志行修,臨官治,上則能順上,下則能保其職,是士大夫之所以取田邑也。循法則、度量、刑辟、圖籍、不知其義,謹守其數,慎不敢損益也;父子相傳,以持王公,是故三代雖亡,治法猶存,是官人百吏之所以取祿職也。孝弟原愨,軥錄疾力,以敦比其事業,而不敢怠傲,是庶人之所以取煖衣飽食,長生久視,以免於刑戮也。飾邪說,文姦言,為倚事,陶誕突盜,惕悍憍暴,以偷生反側於亂世之間,是姦人之所以取危辱死刑也。其慮之不深,其擇之不謹,其定取舍楛僈,是其所以危也。
「長生久視」語出〈老子.五十九〉:「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視之道。」
〈荀子.議兵〉:
兼并易能也,唯堅凝之難焉。齊能并宋,而不能凝也,故魏奪之。燕能并齊,而不能凝也,故田單奪之。韓之上地,方數百里,完全富足而趨趙,趙不能凝也,故秦奪之。故能并之,而不能凝,則必奪;不能并之,又不能凝其有,則必亡。能凝之,則必能并之矣。得之則凝,兼并無強。古者湯以薄,武王以滈,皆百里之地也,天下為一,諸侯為臣,無他故焉,能凝之也。故凝士以禮,凝民以政;禮脩而士服,政平而民安;士服民安,夫是之謂大凝。以守則固,以征則強,令行禁止,王者之事畢矣。
〈荀子.王霸〉:
百工忠信而不楛,則器用巧便而財不匱矣。農夫朴力而寡能,則上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廢。是之謂政令行,風俗美,以守則固,以征則彊,居則有名,動則有功。此儒之所謂曲辨也。
「以守則固,以征(戰)則強」,可見於〈老子.六十七〉:「夫慈,以陳則正,以守則固。」
〈文子.道原〉:
老子曰:……萬物有所生而獨如其根,百事有所出而獨守其門,故能窮無窮,極無極,照物而不眩,響應而不知。
〈淮南子.原道〉:
萬物有所生,而獨知守其根;百事有所出,而獨知守其門。故窮無窮,極無極,照物而不眩,回應而不乏。此之謂天解。
〈文子.上德〉:
蝱與驥致千里而不飛。
〈荀子.修身〉:
夫驥一日而千里,駑馬十駕則亦及之矣。將以窮無窮、逐無極與。
「驥一日而千里」應該屬於當時的常識,可以不計。但「窮無窮、逐無極」則明顯來自「窮無窮,極無極」,不僅是僅差一字的問題,而是句式一致、順序一致,結合以上總總引文、影響,可知荀子確實受到老聃的影響。
〈文子.上德〉:
老子曰:……月望日奪光,陰不可以承陽,日出星可見,不能與之爭光,末不可以強於本,枝不可以大於幹,上重下輕,其覆必易。一淵不兩蛟,一雌不二雄,一即定,兩即爭。玉在山而草木潤,珠生淵而岸不枯,蚯蚓無筋骨之強,爪牙之利,上食咘堁,下飲黃泉,用心一也。……矢之疾,不過二里;跬步不休,跛鱉千里;累土不止,丘山從成。
〈荀子.勸學〉:
故不積蹞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螾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土,下飲黃泉,用心一也。
〈荀子.修身〉:
故蹞步而不休,跛鱉千里;累土而不輟,丘山崇成。厭其源,開其瀆,江河可竭。一進一退,一左一右,六驥不致。彼人之才性之相縣也,豈若跛鱉之與六驥足哉!然而跛鱉致之,六驥不致,是無它故焉,或為之,或不為爾!道雖邇,不行不至;事雖小,不為不成。其為人也多暇日者,其出入不遠矣。
「故不積蹞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相同概念見於〈老子.六十四〉:「合抱之木,生於豪末;九成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為者敗之,執者失之。」只是荀子側重於人的主觀能動性,老子側重於描述一個客觀事實。
「螾無爪牙之利」一段出自〈文子.上德〉,而改「咘堁」為「埃土」。
「故蹞步而不休,跛鱉千里;累土而不輟,丘山崇成。」出自〈文子.上德〉。
〈文子.符言〉:
老子曰:凡事人者,非以寶幣,必以卑辭。幣單而欲不厭,卑體免辭,論說而交不結;約束誓盟,約定而反(叛)先(无,無)日,是以君子不外飾仁義,而內脩道術。脩其境內之事,盡其地方,勸民守死,堅其城郭,上下一心,與之守社稷,即為飾者不伐無罪,為利者不攻難得,此必全之道,必利之理。
〈淮南子.詮言〉:
故聖人掩跡于為善,而息名於為仁也。外交而為援,事大而為安,不若內治而待時。凡事人者,非以寶幣,必以卑辭。事以玉帛,則貨殫而欲不厭;卑禮婉辭,則論說而交不結;約束誓盟,則約定而反無日。雖割國之錙錘以事人,而無自恃之道,不足以為全。若誠外釋交之策,而慎修其境內之事。盡其地力,以多其積;厲其民死,以牢其城;上下一心,君臣同志;與之守社稷,斅死而民弗離,則為名者不伐無罪,而為利者不攻難勝,此必全之道也。民有道所同道,有法所同守,為義之不能相固,威之不能相必也,故立君以一民。君執一則治,無常則亂。君道者,非所以為也,所以無為也。何謂無為?智者不以位為事,勇者不以位為暴,仁者不以位為患,可謂無為矣。夫無為,則得於一也。一也者,萬物之本也,無敵之道也。
〈呂氏春秋.應同〉:
凡兵之用也,用於利,用於義。攻亂則脆,脆則攻者利。攻亂則義,義則攻者榮。榮且利,中主猶且為之,況於賢主乎?故割地寶器,卑辭屈服,不足以止攻,惟治為足。治則為利者不攻矣,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為利則因為名也,名實不得,國雖彊大者,曷為攻矣?解在乎史墨來而輟不襲衛,趙簡子可謂知動靜矣。
〈呂氏春秋.召類〉:
凡兵之用也,用於利,用於義。攻亂則服,服則攻者利;攻亂則義,義則攻者榮。榮且利,中主猶且為之,有況於賢主乎?故割地寶器,戈劍卑辭屈服,不足以止攻,唯治為足。治則為利者不攻矣,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為利則固為名也。名實不得,國雖彊大,則無為攻矣。
〈荀子.富國〉:
持國之難易:事強暴之國難,使強暴之國事我易。事之以貨寶,則貨寶單,而交不結;約信盟誓,則約定而畔無日;割國之錙銖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厭。事之彌煩,其侵人愈甚,必至於資單國舉然後已。雖左堯而右舜,未有能以此道得免焉者也。譬之是猶使處女嬰寶珠,佩寶玉,負戴黃金,而遇中山之盜也,雖為之逢蒙視,詘要撓膕,君盧屋妾,由將不足以免也。故非有一人之道也,直將巧繁拜請而畏事之,則不足以持國安身。故明君不道也。必將脩禮以齊朝,正法以齊官,平政以齊民;然後節奏齊於朝,百事齊於官,眾庶齊於下。如是,則近者競親,遠方致願,上下一心,三軍同力,名聲足以暴炙之,威強足以捶笞之,拱揖指揮,而強暴之國莫不趨使,譬之是猶烏獲與焦僥搏也。故曰:事強暴之國難,使強暴之國事我易。此之謂也。
〈韓詩外傳.卷六〉:
事強暴之國難,使強暴之國事我易。事之以貨寶,則貨單而交不結;約契盟誓,則約定而反無日;割國之強乘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厭。事之彌順,其侵之愈甚,必致寶單國舉而後已,雖左堯右舜,未有能以此道免者也。故非有聖人之道,持以巧敏拜請畏事之,則不足以持國安身矣,故明君不道也。必修禮以齊朝,正法以齊官,平政以齊下,然後禮義節奏齊乎朝,法則度量正乎官,忠信愛利平乎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不為也。故近者競親,而遠者願至,上下一心,三軍同力;名聲足以薰炙之,威強足以一齊之,則拱揖指麾,而強暴之國莫不趨使,如赤子歸慈母者、何也?仁形義立,教誠愛深故。《詩》曰:「王猷允塞,徐方既來。」
荀子「事之以貨寶,則貨寶單,而交不結;約信盟誓,則約定而畔無日;割國之錙銖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厭。」明顯繼承自「凡事人者,非以寶幣,必以卑辭。幣單(殫)而欲不厭,卑體免辭,論說而交不結,約束誓盟,約定而反先(无)日」,而有所改寫。今本《文子》此句也當有誤!
荀子對老子這一段的改動也不小!但輪廓依然清晰可見,「割國之錙銖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厭。」則為荀子新創!類似這樣程度的改動,又可見於韓非對老子(《文子》)的改動!
〈文子.道德〉:
平王問文子曰:吾聞子得道於老聃,今賢人雖有道,而遭淫亂之世,以一人之權,而欲化久亂之民,其庸能乎?文子曰:夫道德者,匡衰以為正,振亂以為治,化淫敗以為樸,淳德復生,天下安寧,要在一人。人主者,民之師也;上者,下之儀也。上美之則下食之,上有道德則下有仁義,下有仁義則無淫亂之世矣。積德成王,積怨成亡,積石成山,積水成海,不積而能成者,未之有也。積道德者,天與之,地助之,鬼神輔之,鳳皇藉其庭,麒麟遊其郊,蛟龍宿其沼。故以道蒞天下,天下之德也,無道治天下,天下之賊也。以一人與天下為讎,雖欲長久,不可得也,堯舜以是昌,桀紂以是亡。平王曰:寡人聞命矣。
〈荀子.正論〉:
是不然。主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儀也。彼將聽唱而應,視儀而動;唱默則民無應也,儀隱則下無動也;不應不動,則上下無以相有也。若是,則與無上同也!不祥莫大焉。故上者,下之本也。上宣明,則下治辨矣;上端誠,則下愿愨矣;上公正,則下易直矣。治辨則易一,愿愨則易使,易直則易知。易一則彊,易使則功,易知則明,是治之所由生也。
荀子「主者,民之唱也;上者,下之儀也。」取自老子「人主者,民之師也;上者,下之儀也。」
〈道德經論正.老子與先秦諸子下〉
輿馬舟楫
荀子的譬喻「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完全脫胎自老子「夫乘輿馬者,不勞而致千里;乘舟楫者,不游而濟江海。」。喻依、喻意一致,只有強調的地方有所差異。〈呂氏春秋.不廣〉:「以其所能託其所不能,若舟之與車。」顯然是對〈文子.上仁〉相關論述的概括!〈呂氏春秋.不廣〉「蛩蛩距虛」的譬喻當取自鄒奭,而鄒奭的譬喻對象正是孫臏。孫臏為齊威王、田忌的老師,而其《孫臏兵法》則引了《文子》。加上田駢、慎到、尹文、荀子的口語文字中都能找到受到《文子》影響的證據,不難想見當時齊國確實可以稱為道家學說的大本營!
「託於車上」一作「居於車上」,老子本用此譬喻來解釋「以其所能,託其所不能」,因此兩者皆是「託」。「蝱與驥致千里而不飛,無裹糧之資而不飢。」其重點也在於一個「託」字,漢光武帝劉秀所言:「而蒼蠅之飛,不過數步,即託驥尾,得以絕群。」正化用了老子的譬喻,事在建武三年,當27年。
或謂建信君者:「並驥而走者,五里而罷;乘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正脫胎於老子「與驥逐走,即人不勝驥;託於車上,即驥不勝人。」建信君與呂不韋同時。而兩句的分化已經不同!
〈呂氏春秋.審分〉引「居於車上而任驥,則驥不勝人矣」而不引「以其所能,託其所不能」,於意義沒有差別,於修辭則略遜一籌!若以互相呼應而論,「託」字正可顯示出此句之本源!〈呂氏春秋.知度〉:「絕江者託於船,致遠者託於驥,霸王者託於賢。」可以說是對老子此譬喻的概括式運用,脫胎於老子,不言可喻。至於韓非「夫獵者,託車輿之安,用六馬之足,使王良佐轡,則身不勞而易及輕獸矣。」自然也是脫胎於老子此句譬喻!從文子「輿馬」到韓非子「車輿」,顯見其間的變化。至於〈大戴禮記.勸學〉孔子的「車馬」在〈荀子.勸學〉仍作「輿馬」,可以判定當是異文失誤!
更可留意的是,〈呂氏春秋.審分〉、〈呂氏春秋.知度〉都明引、暗引《子華子》、《文子》,同時其談到的歷史故事都與趙簡子有關,除趙簡子外更有王良,這些都不難看出《呂氏春秋》這幾篇作者對於兩本著作與趙簡子、王良歷史的熟稔程度。而之所以把這二本書的文字與趙簡子的歷史故事結合在一起,正因為趙簡子的故事符合老子所陳述的道理。同時,程本所闡釋的道理也與老子相合。而《呂氏春秋》這種互相聯繫的做法還表現在處理白公勝與孔子、《文子》中老子口述語錄的運用上。這是同樣的操作手法!這些都是歷來學者都未曾留意過的事實!
劉晝「國之乏賢,則無以理;國之多賢,如託造父之乘,附越客之於舟,身不勞而千里可期,足不行而蓬萊可至。」則把老子原型中的「車」增加了典範人物而成為「造父之乘」、把「舟」增加了具體的對象而成為「越客之於舟」,文字與修飾雖然都繁化了,卻顯然不如原始譬喻來得乾淨俐落、焦點明確!
葛洪「故疾步累趨,未若托乘乎逸足;尋飛逐走,未若假伎乎鷹犬。」概念與此等同,卻出典多處。整體概念取自老子「夫乘輿馬者,不勞而致千里」,「逸足」取材自鄧析、龐統。
劉安「夫竹之性浮,殘以為牒,束而投之水則沉,失其體也;金之性沉,托之於舟上則浮,勢有所支也。」其「托之於舟則浮」脫胎於老子、呂不韋,整體架構則是對韓非「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沉,非千鈞輕錙銖重也,有勢之與無勢也。」的具體化。
〈文子.上仁〉:
夫乘輿馬者,不勞而致千里;乘舟楫者,不游而濟江海。使言之而是,雖商夫芻蕘,猶不可棄也;言之而非,雖在人君卿相,猶不可用也。是非之處,不可以貴賤尊卑論也。……與馬逐走,筋絕不能及也,上車攝轡,馬死衡下,伯樂相之,王良御之,明主乘之,無御相之勞而致千里,善乘人之賢(資)也。……與驥逐走,即人不勝驥;託於車上,即驥不勝人。故善用道者,乘人之資以立功,以其所能,託其所不能。
〈淮南子.主術〉:
故假輿馬者,足不勞而致千里;乘舟楫者,不能游而絕江海。夫人主之情,莫不欲總海內之智,盡眾人之力,然而群臣志達效忠者,希不困其身。
〈說苑.談叢〉:
乘輿馬不勞致千里,乘船楫不游絕江海。智莫大於闕疑,行莫大於無悔也。
〈群書治要.文子.上仁〉:
夫乘輿馬者,不勞而致千里;乘舟楫者,不能游而濟江海。使言之而是,雖在匹夫芻蕘,猶不可弃也。言之而非,雖在人君卿相,不可用也。是非之處,不可以貴賤尊卑論也。其計可用,不羞其位矣。其言可行,不貴其辨矣。
〈意林.淮南子二十二卷〉:
假輿馬者,足不勞而致千里;乘舟檝者,不假游而絕江海。譬智不任己才力。
〈群書治要.孫卿子〉:
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檝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
〈文子.上德〉:
蝱與驥致千里而不飛,無裹糧之資而不飢。
〈說苑.建本〉:
子思曰:學所以益才也,礪所以致刃也,吾嘗幽處而深思,不若學之速;吾嘗跂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見。故順風而呼,聲不加疾而聞者眾;登丘而招,臂不加長而見者遠。故魚乘於水,鳥乘於風,草木乘於時。
〈大戴禮記.勸學〉:
孔子曰:「吾嘗終日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吾嘗跂而望之,不如升高而博見也;升高而招,非臂之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非聲加疾也,而聞者著;假車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海;君子之性非異也,而善假於物也。」
〈說苑.建本〉:
子思曰:學所以益才也,礪所以致刃也。吾嘗幽處而深思,不若學之速;吾嘗跂而望,不若登高之博見。故順風而呼,聲不加疾而聞者眾;登丘而招,臂不加長而見者遠。故魚乘於水,鳥乘於風,草木乘於時。
〈荀子.勸學〉:
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吾嘗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見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長也,而見者遠;順風而呼,聲非加疾也,而聞者彰。假輿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郁離子.蛩蛩駏虛〉:
孫子自梁之齊,田忌郊迎之而師事焉。飲食必親啟,寢興必親問。孫子所喜,田忌亦喜之;孫子所不欲,田忌亦不欲也。鄒奭謂孫子曰:「子知蛩蛩駏虛之與蟨乎?蛩蛩駏虛負蟨以走,為其能嚙甘草以食己也,非憂其將為人獲而負之也。今子為蟨,而田子蛩蛩駏虛也。子其識之。」孫子曰:「諾。」
〈呂氏春秋.不廣〉:
智者之舉事必因時。時不可必成,其人事則不廣,成亦可,不成亦可。以其所能託其所不能,若舟之與車。
北方有獸,名曰蹶,鼠前而兔後,趨則跲,走則顛,常為蛩蛩距虛取甘草以與之。蹶有患害也,蛩蛩距虛必負而走。此以其所能託其所不能。
凡為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人與驥俱走,則人不勝驥矣;居於車上而任驥,則驥不勝人矣。人主好治人官之事,則是與驥俱走也,必多所不及矣。夫人主亦有居車,無去車,則眾善皆盡力竭能矣,諂諛詖賊巧佞之人無所竄其姦矣,堅窮廉直忠敦之士畢競勸騁騖矣。人主之車,所以乘物也。察乘物之理,則四極可有。不知乘物而自怙恃,奪其智能,多其教詔,而好自以;若此則百官恫擾,少長相越,萬邪並起,權威分移,不可以卒,不可以教,此亡國之風也。
〈呂氏春秋.知度〉:
人主之患,必在任人而不能用之,用之而與不知者議之也。絕江者託於船,致遠者託於驥,霸王者託於賢。伊尹、呂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者之船驥也。釋父兄與子弟,非疏之也;任庖人釣者與仇人僕虜,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猶大匠之為宮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訾功丈而知人數矣。故小臣、呂尚聽,而天下知殷、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聽,而天下知齊、秦之霸也;豈特驥遠哉?
夫成王霸者固有人,亡國者亦有人。桀用羊辛,紂用惡來,宋用駃唐,齊用蘇秦,而天下知其亡。非其人而欲有功,譬之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也,射魚指天而欲發之當也,舜、禹猶若困,而況俗主乎?
〈韓非子.外儲說右上〉:
或曰:景公不知用勢,而師曠、晏子不知除患。夫獵者,託車輿之安,用六馬之足,使王良佐轡,則身不勞而易及輕獸矣。今釋車輿之利,捐六馬之足與王良之御,而下走逐獸,則雖樓季之足無時及獸矣,託良馬固車則臧獲有餘。
〈戰國策.趙策三.或謂建信君之所以事王者〉:
或謂建信:「君之所以事王者,色也。葺之所以事王者,知也。色老而衰,知老而多。以日多之知,而逐衰惡之色,君必困矣。」建信君曰:「奈何?」曰:「並驥而走者,五里而罷;乘驥而御之,不倦而取道多。君令葺乘獨斷之車,御獨斷之勢,以居邯鄲;令之內治國事,外刺諸侯,則葺之事有不言者矣。君因言王而重責之,葺之軸今折矣。」建信君再拜受命,入言於王,厚任葺以事能,重責之。未期年而葺亡走矣。
〈淮南子.道應〉:
昔堯之佐九人,舜之佐七人,武王之佐五人;堯、舜、武王於九、七、五者,不能一事焉。然而垂拱受成功者,善乘人之資耳。故人與驥逐走,則不勝驥;托于車上,則驥不能勝人。北方有獸,其名曰蹶,鼠前而兔後,趨則頓,走則顛,常為蛩蛩駏驉取甘草以與之。蹶有患害,蛩蛩駏驉必負而走。此以其能,托其所不能。故老子曰:「夫代大匠斫者,希不傷其手。」
〈後漢書.隗囂公孫述列傳〉:
囂既有功於漢,又受鄧禹爵,署其腹心,議者多勸通使京師。三年,囂乃上書詣闕。光武素聞其風聲,報以殊禮,言稱字,用敵國之儀,所以慰藉之良厚。時陳倉人呂鮪擁眾數萬,與公孫述通,寇三輔。囂復遣兵佐征西大將軍馮異擊之,走鮪,遣使上狀。帝報以手書曰:「慕樂德義,思相結納。昔文王三分,猶服事殷。但駑馬鈆刀,不可強扶。數蒙伯樂一顧之價,而蒼蠅之飛,不過數步,即託驥尾,得以絕群。隔於盜賊,聲問不數。將軍操執款款,扶傾救危,南距公孫之兵,北禦羌胡之亂,是以馮異西征,得以數千百人躑躅三輔。微將軍之助,則咸陽已為他人禽矣。今關東寇賊,往往屯聚,志務廣遠,多所不暇,未能觀兵成都,與子陽角力。如令子陽到漢中、三輔,願因將軍兵馬,鼓旗相當。儻肯如言,蒙天之福,即智士計功割地之秋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鮑子。』自今以後,手書相聞,勿用傍人解構之言。」自是恩禮愈篤。
〈抱朴子.任能〉:
漢高決策於玄幃,定勝乎千里,則不如良平;治兵多而益善,所向無敵,則不如信布;兼而用之,帝業剋成。故疾步累趨,未若托乘乎逸足;尋飛逐走,未若假伎乎鷹犬。夫勁弩難彀,而可以摧堅逮遠;大舟難乘,而可以致重濟深;猛將難禦,而可以折沖拓境;高賢難臨,而可以攸敘彞倫。
〈劉子.薦賢〉:
國之需賢,譬車之恃輪;猶舟之倚橶也。車摧輪,則無以行;舟無橶,則無以濟。國之乏賢,則無以理;國之多賢,如託造父之乘,附越客之於舟,身不勞而千里可期,足不行而蓬萊可至。朝之乏賢,若鳳虧六翮,欲望背摩青天,臆沖絳煙,終莫由也。峻極之山,非一石所成;淩雲之榭,非一木所構;狐白之裘,非一腋之毳;宇宙為宅,非一賢所治。
〈金樓子.立言下〉:
凡為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今與驥俱走,人不勝驥矣。若夫居於車上,驥不勝人矣。夫人主亦有車,無去其車,則眾善皆盡力竭能矣。
〈商君書.禁使〉:
故先王不恃其強,而恃其勢;不恃其信,而恃其數。今夫飛蓬,遇飄風而行千里,乘風之勢也。探淵者知千仞之深,縣繩之數也。故託其勢者,雖遠必至;守其數者,雖深必得。今夫幽夜,山陵之大,而離婁不見;清朝日撽,則上別飛鳥,下察秋毫。故目之見也,託日之勢也。得勢之至,不參官而潔,陳數而物當。今恃多官眾吏,官立丞監。夫置丞立監者,且以禁人之為利也;而丞監亦欲為利,則以何相禁?故恃丞監而治者,僅存之治也。通數者不然,別其勢,難其道。故曰:「其勢難匿者,雖跖不為非焉。」故先王貴勢。
〈韓非子.功名〉:
夫有材而無勢,雖賢不能制不肖。故立尺材於高山之上,則臨千仞之谿,材非長也,位高也。桀為天子,能制天下,非賢也,勢重也;堯為匹夫,不能正三家,非不肖也,位卑也。千鈞得船則浮,錙銖失船則沉,非千鈞輕錙銖重也,有勢之與無勢也。故短之臨高也以位,不肖之制賢也以勢。
〈淮南子.齊俗〉:
夫竹之性浮,殘以為牒,束而投之水則沉,失其體也;金之性沉,托之於舟上則浮,勢有所支也。
〈韓非子.外儲說右上〉:
太公望東封於齊,齊東海上有居士曰狂矞、華士,昆弟二人者立議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吾無求於人也。無上之名,無君之祿,不事仕而事力。」太公望至於營丘,使吏執殺之以為首誅。周公旦從魯聞之,發急傳而問之曰:「夫二子,賢者也。今日饗國而殺賢者,何也?」太公望曰:「是昆弟二人立議曰:『吾不臣天子,不友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吾無求於人也,無上之名,無君之祿,不事仕而事力。』彼不臣天子者,是望不得而臣也。不友諸侯者,是望不得而使也。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飲之,無求於人者,是望不得以賞罰勸禁也。且無上名,雖知、不為望用;不仰君祿,雖賢、不為望功。不仕則不治,不任則不忠。且先王之所以使其臣民者,非爵祿則刑罰也。今四者不足以使之,則望當誰為君乎?不服兵革而顯,不親耕耨而名,又所以教於國也。今有馬於此,如驥之狀者,天下之至良也。然而驅之不前,卻之不止,左之不左,右之不右,則臧獲雖賤,不託其足。臧獲之所願託其足於驥者,以驥之可以追利辟害也。今不為人用,臧獲雖賤,不託其足焉。已自謂以為世之賢士,而不為主用,行極賢而不用於君,此非明主之所臣也,亦驥之不可左右矣,是以誅之。」
一曰。太公望東封於齊,海上有賢者狂矞,太公望聞之往請焉,三卻馬於門而狂矞不報見也,太公望誅之。當是時也,周公旦在魯,馳往止之,比至,已誅之矣。周公旦曰:「狂矞,天下賢者也,夫子何為誅之?」太公望曰:「狂矞也議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吾恐其亂法易教也,故以為首誅。今有馬於此,形容似驥也,然驅之不往,引之不前,雖臧獲不託足以旋其軫也。」
〈申鑒.政體〉:
問民由水也。濟大川者,太上乘舟,其次泅。泅者勞而危,乘舟者逸而安,虛入水則必溺矢。以知能治民者,泅也;以道德治民者,舟也。縱民之情謂之亂,絕民之情謂之荒。曰:「然則如之何?」曰:「為之限,使勿越也;為之地,亦勿越。」故水可使不濫,不可使無流。善禁者,先禁其身而後人;不善禁者,先禁人而後身。善禁之至於不禁,令亦如之。若乃肆情於身而繩欲於眾,行詐於官而矜實於民,求己之所有餘,奪下之所不足,捨己之所易,責人之所難,怨之本也。謂理之源斯絕矣。自上御下,猶夫釣者焉,隱於手應於鉤,則可以得魚。自近御遠,猶夫御馬焉,和於手而調於銜,則可以使馬。故至道之要,不於身非道也。暏孺子之驅雞也,而見御民之方。孺子驅雞者,急則驚,緩則滯;方其北也,遽要之則折而過南;方其南也,遽要之則折而過北。迫則飛,踈則放,志閑則比之,流緩而不安則食之;不驅之驅,驅之至者也。志安則循路而入門。
衡、繩
「無私」本是老子思想體系中的重要概念,「無私、公」是相關的概念!而老子以「衡、繩」這些客觀度量工具為譬喻,比喻人要無私才能達到「合人心」的境界。「權衡、繩墨」的這種「客觀、公正性」,自然不可能是老子首次發現的,否則這樣的工具與概念便不可能在老聃之前出現。客觀事實是這種基本概念與現象,即使沒有讀過老聃著作、言論集的人也有機會自行發現。老子用「衡、繩」明顯與荀子的用法不同,老子「衡之於左右,無私輕重」而荀子「權衡之於輕重也」、老子「繩之於內外,無私曲直」而荀子「繩墨之於曲直也」,此外老子「平乎準,直乎繩,圓乎規,方乎矩」也與荀子的「輕重、曲直、方圓」有些許差異!孔子「規矩準繩鈞衡」只比老子的比喻體系多出「鈞」,而荀子則為「衡(權)繩墨規矩」無「鈞、準」而有「權、墨」。
〈管子.明法〉:「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軸偽;有權衡之稱者,不可欺以輕重;有尋丈之數者,不可差以長短。」以「不可巧以、不可欺以、不可差以」為句,〈荀子.禮論〉:「故繩墨誠陳矣,則不可欺以曲直;衡誠縣矣,則不可欺以輕重;規矩誠設矣,則不可欺以方圓;君子審於禮,則不可欺以詐偽。」統一格式為三個「不可欺以」句子,到了駢文盛行的時代,〈劉子.正賞〉:「聖人知是非難明、輕重難定,制為法則,揆量物情,故權衡誠懸,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誣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罔以方圓。」則以「不可欺以、不可誣以、不可罔以」為句,「欺、誣、罔」為近義詞,這麼修改的作法是為了避免重出,屬於六朝駢文風格的一部分,是既求對仗又求避免犯重。而這種風格上的特徵,自然可以用來做為一種佐證。這種佐證的證據力講的不是有無,而是量!因為風格總有源頭,古今難免偶合!
〈管子.明法〉:
威不兩錯,政不二門,以法治國,則舉錯而已。是故,有法度之制者,不可巧以軸偽;有權衡之稱者,不可欺以輕重;有尋丈之數者,不可差以長短。今主釋法以譽進能,則臣離上而下比周矣;以黨舉官,則民務交而不求用矣;是故官之失其治也,是主以譽為賞,以毀為罰也。
〈文子.下德〉:
老子曰:衡之於左右,無私輕重,故可以為平;繩之於內外,無私曲直,故可以為正;人主之於法,無私好憎,故可以為令。德無所立,怨無所藏,是任道而合人心者也。
〈文子.符言〉:
老子曰:道至高無上,至深無下,平乎準,直乎繩,圓乎規,方乎矩,包裹天地而無表裏,洞同覆蓋而無所硋,是故體道者,不怒不喜,其坐無慮,寢而不夢,見物而名,事至而應。
〈大戴禮記.四代〉:
公曰:「四代之政刑,論其明者,可以為法乎?」
子曰:「何哉?四代之政刑,皆可法也。」
公曰:「以我行之,其可乎?」
子曰:「否,不可。臣願君之立知而以觀聞也,四代之政刑,君若用之,則緩急將有所不節;不節,君將約之;約之,卒將棄法;棄法,是無以為國家也。」
公曰:「巧匠輔繩而斲,胡為其棄法也!」
子曰:「心未之度,習未之狎,此以數踰而棄法也。夫規矩準繩鈞衡,此昔者先王之所以為天下也。小以及大,近以知遠,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邪!水火金木土穀,此謂六府,廢一不可,進一不可,民並用之;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邪!」
〈墨子.法儀〉:
子墨子曰:「天下從事者,不可以無法儀,無法儀而其事能成者無有也。雖至士之為將相者,皆有法,雖至百工從事者,亦皆有法。百工為方以矩,為圓以規,直衡以水,以繩,正以縣。無巧工、不巧工,皆以此五者為法。巧者能中之,不巧者雖不能中,放依以從事,猶逾己。故百工從事,皆有法所度。」
〈意林.慎子十二卷〉:
措鈞石,使禹察之,不能識也。懸於權衡,則毫髪識矣。
〈禮記.經解〉:
禮之於正國也:猶衡之於輕重也,繩墨之於曲直也,規矩之於方圜也。故衡誠縣,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圓;君子審禮,不可誣以奸詐。
〈荀子.王霸〉:
國無禮則不正。禮之所以正國也,譬之:猶衡之於輕重也,猶繩墨之於曲直也,猶規矩之於方圓也,既錯之而人莫之能誣也。《詩》云:「如霜雪之將將,如日月之光明,為之則存,不為則亡。」此之謂也。
〈荀子.大略〉:
禮之於正國家也,如權衡之於輕重也,如繩墨之於曲直也。故人無禮不生,事無禮不成,國家無禮不寧。
〈荀子.禮論〉:
禮之理誠深矣,「堅白」「同異」之察入焉而溺;其理誠大矣,擅作典制辟陋之說入焉而喪;其理誠高矣,暴慢恣睢輕俗以為高之屬入焉而隊。故繩墨誠陳矣,則不可欺以曲直;衡誠縣矣,則不可欺以輕重;規矩誠設矣,則不可欺以方圓;君子審於禮,則不可欺以詐偽。故繩者,直之至;衡者,平之至;規矩者,方圓之至;禮者,人道之極也。然而不法禮,不足禮,謂之無方之民;法禮,足禮,謂之有方之士。禮之中焉能思索,謂之能慮;禮之中焉能勿易,謂之能固。能慮、能固,加好者焉,斯聖人矣。故天者,高之極也;地者,下之極也;無窮者,廣之極也;聖人者,道之極也。故學者,固學為聖人也,非特學無方之民也。
〈淮南子.主術〉:
故太上神化,其次使不得為非,其次賞賢而罰暴。衡之於左右,無私輕重,故可以為平;繩之于內外,無私曲直,故可以為正。人主之于用法,無私好憎,故可以為命。夫權輕重不差蟁首,扶撥枉橈不失針鋒,直施矯邪不私辟險。奸不能枉,讒不能亂,德無所立,怨無所藏,是任術而釋人心者也。故為治者不與焉。
〈劉子.正賞〉:
觀俗之論,非茍欲以貴彼而賤此,飾名而挫實,由於美惡混揉、真偽難分,置法而不以度物,信心而定是非也。今以心察錙銖之重,則莫之能識;懸之權衡,則毫釐之重辯矣!是以,聖人知是非難明、輕重難定,制為法則,揆量物情,故權衡誠懸,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誣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罔以方圓。故摹法以測物,則真偽易辯矣;信心而度理,則是非難明矣!
〈禮記.經解〉:
夫禮之於國也,猶衡之於輕重也,繩墨之於曲直也,規矩之於方圓也。故衡誠懸,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圓;君子審禮,不可誣以姧詐。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此之謂也。
〈孟子.離婁上〉:
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